胖警察坐回办公桌,冲我点点头:“我就提示到这里,该你说了。”
我猛然想起来了。那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我正想用我爹的自行车带我弟弟去河底捉蛐蛐,废品站的一个大叔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杨远,杨远,快,小宋在盐工俱乐部门口跟人家打起来了,满身是血……”
我把弟弟抱回屋,拎着一把菜刀就跑出去了。俱乐部门口一群人在围着什么看,不时散开,不时又围上去,里面传来一阵一阵的踢打声、叫骂声。我估计那里面正发生着一场战斗,也许宋文波就在里面。我刹住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菜刀抡得风车一般飞转,哇哇叫着就冲了进去……唉!现在想想,那模样肯定傻极了,跟一个武疯子没什么两样。宋文波正操着一根竹竿跟四五个人在玩“挑滑车”,眼看竹竿破成了笤帚苗,人也快要变成死耗子的时候,我来了。那时候我还不敢直接用菜刀往人家的脑袋上劈,只是哇啦哇啦叫着劈人头旁边的空气,即使这样,那几个街痞也吓破了胆,一溜烟地跑没了。我害怕他们去搬救兵或者回家操家伙,二话没说,拖着宋文波就跑,当时的速度估计要超过刘易斯什么的。我们没敢往废品站跑,也没敢往家里跑,跑到了三里以外的火车站,在那儿躲了大半宿。
刚才胖警察这么一提示,我的脑子像是开了闸,当时的情景哗地流了一脑门。
我边跟警察交代这件事,边纳闷:难道宋文波也进来了?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连这个也说。
“就这些。”交代完了,我舒口气,冲胖警察呲了呲牙。
“就这些?”胖警察反问了一句。
“就这些。”我又重复了一遍。
胖警察讪笑着又站了起来,这次他绕着我多转了几圈,转得我虚汗淋漓。
我长叹一声:“别转了,我全说。”
“哈哈,晚了,我们早已经掌握了!”胖警察拍拍我的脑袋:“在火车站偷了三箱啤酒是吧?”
“是,偷了三箱啤酒。”我垂下头,使劲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我后悔,怎么以前没想起这事儿来呢?
“还是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是干什么的?警察!警察是吃素的?你干了什么都别想逃脱我们的法眼。说吧!你还有问题没交代呢?刚才我只不过是给你提个醒,让你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来吧!把那件最大的事情说出来。”我懵了:“什么最大的事情?”胖警察又开始绕着我转圈,我急了:“你就直接说吧!别转啦。”胖警察站住了,用一根手指勾起了我的下巴:“那好,听清楚了,抢劫。”抢劫?我茫然……窗外一只小鸟在唱歌:抢劫、抢劫!我委屈得都要哭了,就这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大哥,什么抢劫?我抢劫了吗?”胖警察示意旁边的一个记录员开始作笔录,然后对我说:“对,你抢劫了。”我的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我几乎要瘫在椅子上了。我知道,抢劫这个罪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起步就是三年,弄不好有可能“打眼儿”!我什么时候抢劫过?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我为什么要抢劫?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平白无故地拿别人的东西,我哪能干那样的事情呢?我涨红着脸,把手拍得山响,嗓音也变成了鸭子叫唤:“大哥,你别吓唬我,我什么时候抢劫了?”
胖警察刚才还笑眯眯的脸蓦然拉成了丝瓜:“不想交代是吧?不想争取主动是吧?”
我索性放赖了,大声吆喝:“我就是不想争取这个主动,你来告诉我吧。”
胖警察用两根手指轮换着敲了一阵桌子,他好象在敲一支很有节奏的歌曲:“别这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还是别给我机会了,我不想要……”我心乱如麻,瞅着他喃喃地说。
“真的不想要?”胖警察开始搓桌面,吱吱响,像老贾的放屁声。
“真的不想要,给我来点儿痛快的。”
“别这样,这样不上算,将来对判决不利。”
“那么我告诉你!”我猛地抬起头来:“我没抢劫!”
胖警察嘿嘿笑了:“我说杨远啊!你可真是个膘子啊!哪有你这么傻的?人家你同案都交代了呢。”
我还有同案?我的同案不就是跟我一起砍小广的金高他们吗?他们早发走了。
我也笑了:“大哥,你还是别绕我了,我根本就没抢劫,哪来的什么同案?”
“杨远,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形势吗?”胖警察顿了顿,重新坐回了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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