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手掌心的位置上,在那块含有三处凹入,一处凸起的,黏呼呼的皮肤上,安塔瑞斯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一阵阵急促的蠕热气息,以及一阵阵毫无规律的战栗颤抖。
就这样过了好长一会,安塔瑞斯才猛然抬起头来,用一种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一般的语气说道:“对了!我亲爱的先生,自从您进入了这间可爱的小屋子后,似乎从头到尾都只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说的好象是:‘见鬼!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和你说的!我要见我的律师。’”
“我复述得非常正确吧?……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您非常赞同。”
感受到手底下传来的颤抖战栗又急促剧烈了几分,安塔瑞斯笑了笑,继续道:
“亲爱的先生,虽然我很乐意继续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个人的交谈,不过,出于礼貌的愿意,我还是想再次请教一下:您是否还坚持呢?是否还坚持我们的交谈,必须在您律师的见证监督下进行呢?”
“……”
十秒种后,安塔瑞斯将自己的耳朵从某处急促喷出蠕热气息的地方挪开,然后,他抬起头来,走到门边,按下了一处按钮,道:“嘿,亲爱的克瑞斯,进来吧。这位可爱的先生,他说他愿意和我们好好地谈一谈了。”
立刻,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
安塔瑞斯早已转过身,没去看那儿,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刚从怀里掏出来的一本厚厚的杂志。在杂志上,在他迅速翻开的页面上,左侧用硕大的黑字印着几个规规矩矩的单词:天际的牢笼十。
在那行黑字的顶端,原本由页面设计人员特意留出来的空白处,此时却由红色的笔迹涂出了几排明显手写出来的单词。
如果林德拜尔?沃尔德彻,或者是大卫?史密斯先生站到了这儿,他们一定会非常惊讶地发现:那几排鲜红的单词,正是他们处心积虑拆散的,平均塞入了整篇文稿整整9万5千个单词的那八十一个单词,以及十三个标点符号。
将那几排文字以一种几近于痴迷的方式仔细看了好几遍后,安塔瑞斯随意翻弄着手中的杂志,皱着眉头,嘴中喃喃地说道:“有用的内容越来越少了……”
说着说着,安塔瑞斯的表情忽然之间凝住,而正是此时,他的眼睛,也死死地盯住了某个无意间停住的页面。
在那个页面上,在几个文本框分割后剩下来的狭窄区域中,几排小小的,窄窄的,细细的黑字,标出了“超自然传说”杂志社的联系地址,以及读者反馈电话号码。
或许…我可以……我应该……
安塔瑞斯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无论何事何时,一旦与命运相连,几近于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类,并不具备看透重重迷雾的眼睛;几近于一清二楚的33级寄生体,并不能看到明日的轨迹;就连在碳基猴子眼中,几近于无所不能的1a7489,也从未宣称自己能够计算所有的参数,推演所有的变量。
仍然是同一时刻。
大桥底,河堤旁,一股微风忽然间轻轻吹过。
于是,在吴小雨渐行渐远的,刚刚放下电话的身影后,在那株蒲公英寥寥的几点黄色中,又有一朵伞状的小黄花,终于摆脱了枝茎的束缚,顺着风势,歪歪斜斜地飞向天空,飞往未知的终点。
此外,还有一朵同样是伞状的小黄花,仍然在枝茎上微微颤动,挣扎着蓄劲待发。
蒲公英渴望风势,渴望借着风势飘飘扬扬,飞向远方,洒下自己的希望,获得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土壤。
可是,它并不知道,在它迷茫的前方,在它未来的经历中,并不仅仅只有微风,疾风,暴风……
甚至还有龙卷风。
到底是飞往无法想象的高地?还是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朵无意间被迫起飞的伞状小黄花懵懂不知,那朵坚持着倔强挣扎的伞状小黄花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