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到三水亲自去请折从阮,临走来了一趟李*的营寨,和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告诉他有什么钱粮给养的需求尽可以找秦固解决,肤施县的仓廪再小,养一个队也还绰绰有余。李*也和李彬分析了一下高允权请折从阮来延州的真意何在,分析的结果是不管高家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折家的人来了无论怎么说也是对延州抵抗定难军有利的事情,若是能够和折家通上气,就能令高绍基多一层顾忌,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因此此事无论怎么看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李彬走后李*便将延州幕府内部的明争暗斗扔到了一边去,这些阴谋鬼蜮伎俩再多,也抵不上一支战斗力强悍的直属部队来得可靠。这些日子他又收容了百多号流民,并在这些流民中招募了些新兵,总算把自己队里五十个人的兵员补齐了。这些新兵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目前正在梁宣的带领下进行最基本的队列训练,这十几个兵要真正训练成型最少还要两到三个月的光景,李*估计到时候定难军可能会趁着春耕南下一次,以报被自己抓走两名鹞子的一箭之仇,他希望到时候自己的这支兵能在战场上有不错的表现,至少不要让折家的骄兵悍将们小瞧了去。
因为这个打算,李*这几天频繁地提审拓跋光兴,将各种各样的问题反复地逼问他,问得拓跋光兴几乎都快晕菜了。
李*是担心上这个废物的当,因此每次提审都有肤施县衙的文书做详尽记录,经过多次对比,李*确认拓跋光兴没有说谎,同时对定难军的军事力量和组织情况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党项人虽然在五胡乱华之时曾经有过入主中原的辉煌纪录,但是其中原分支迅速被汉化,最后融入了大唐皇室的血脉中,而常年居于草原瀚海之畔的族群则没有受到汉文明的过多侵袭,直至今日都还一直保持着一种半氏族半奴隶制的社会形态。相对于比较发达的中原汉文明而言,其组织形式简单,生产力落后,但也没有那种中原文明中不可避免的严重腐败浪费。
目前党项族群占据夏银绥宥四州之地,总人口大约有七万到八万人,与延州的人口基数大致不相上下。这些人口主要分为八大部落进行群居游牧,这八大部落也是八个最显赫最强悍的党项家族,他们分别是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房当氏、米擒氏和作为中流砥柱的拓跋氏。其中拓跋氏一家的人口就占到了一万八千多人,其他七家的人口大致在三千到八千之间不等。每个部落都有保卫自己领地和牲畜的武装力量,其中最强的拓跋家拥有三千精锐骑兵,其余各家则拥有五百到一千之间不等的兵员。
与中原武装不同的是,党项人的战士都是骑兵,基本上没有步兵编制。这些骑兵都是各部族中精通骑术和箭技的勇士,相比较之下战斗力远在中原的汉人军队之上。八大部族当中装备最好的是拓跋家的骑兵,他们是定难军的主要武装力量,也是拓跋家作为部落联盟盟主控制八家氏族的重要工具。其他家族的武装装备要差上许多,比如细封敏达的本家细封家拥有八百名骑兵,已经是八部落中实力比较雄厚家族了,仅次于拓跋家和野利家。但是这八百名骑兵大多数都使用单木弓,而所用箭矢则大多都没有金属箭簇,对装备了盔甲的敌军杀伤力极为有限。
按照规模计算,党项定难军的常备军大致不超过八千人,但是党项人是游牧民族,有着全民皆兵的传统和尚武的风俗,关键时刻,只要手中有简陋的武器,哪怕是老人和孩子也能上战场。二十多年前的长兴四年夏州之战,当时拓跋家的族长定难军节度使李彝超面对咄咄逼人的后唐五万大军便动员了各族将近四万名男子参战,并最终取得了夏州保卫战的胜利。
定难军的动员机制并非中原的职业募兵制,而是采取义务兵役制,党项人游牧为生,帐篷是不可替代的居住场所,因此征兵亦以“帐”为单位,若一帐内有两丁,则以其中健壮者为正兵,另外一个为其背负辎重给养,两个人组成一个最基本的作战单位,称之为“抄”。有的帐内成年男子较多,则能组成两抄到三抄兵员。党项诸部落以“帐”为基本生产和作战单位,一些比较小的部落拥有百帐人丁牲畜,而八大部落的族群都在千帐以上。这种制度在战时又有所变化,一般以两抄兵员同居一帐,由部落领主和贵族统率进行作战。
这种兵民一体的氏族义务兵役制让党项拥有庞大强悍的战争动员能力,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对关中藩镇的军事优势,甚至连中央朝廷也很难奈之何。这种兵制当然也有其弊端,那便是并没有明确清晰的指挥体系和快捷灵便的战术协同能力,但是游牧民族的骁勇善战很好地补足了这一缺陷。更加重要的是,延州军镇的腐败无能和军队的战斗力低下使得定难军的这一缺陷根本不成其为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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