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着铺盖卷走人。”李*打断了沈宸的话,含笑看着这位站得笔直的什长。
好俊的军姿……
“陪戎清楚便好,卑职本来是打算今夜将梁宣灌醉,让他发不得疯的,此事卑职并不想禀报陪戎,还请陪戎见谅。既然此刻陪戎已经甚么都明白了,卑职也不多说甚么,但凭陪戎处置便是。”沈宸脸上,居然带出了几分傲然之色。
李*哑然失笑:“处置?梁宣我都不打算处置,处置你做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地道:“沈兄弟,你不必多虑!虽然来队里只有几天,但是我甚么都看得很明白。在这个二十几个人的队里,你是不大合群的,也是不大受人待见的。你不用辩解,也不用替其他人解释甚么,我心里明白,你和他们不一样……”
沈宸昂起头,两只眼睛毫不畏惧地盯着李*问道:“敢问陪戎,卑职和其他弟兄有何不同?”
李*看了看这位满脸认真神气的沈宸,不禁哑然失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平日里你便不屑于和他们一道,难道此刻反倒转了性?”
他正了正颜色,道:“说白了吧,他们是兵痞,而你是个军人……”
“兵痞……军人……”沈宸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声调略微降了降,缓缓道:“……其实,无兵不痞,卑职闲时候一样吃酒骂娘,只不过酒量不大,骂人也不太会骂而已……”
“可是你不吃丁额,你的队伍是满员的;你知道服从命令,万事不会敷衍懈怠;你知道自己是打仗的兵,时时刻刻都绷着这根弦,今日早课,你的队伍是集结得最快的;你不滋扰老百姓,从不出营去吃酒打架闹事,上个月闹兵变,你抗了丘胜得的乱命,你的队伍里一个兵都没有上街参与祸害老百姓,若不是你手下的兵护着,丘某人当时便要了你的脑袋……”
李*一口气说将下来,几乎不给沈宸还嘴的空隙,说完了这些事,他喘了口气,指了指沈宸此刻的立姿,笑着道:“便说此刻,我敢说全队的什长伍长们,没有一个人能在我面前站得如此规矩。所以我说你是军人,来日能够上阵杀敌效命疆场的军人,而不是终日只会混日子滋扰百姓祸害地方的兵痞……”
沈宸张着嘴听了半晌,眼中竟然浮上一阵热气来,他拼命地睁大眼睛,以避免自己在上司面前当面失态,心中却是一阵阵汹涌澎湃。
“……我那日升任老周做队副,升任魏逊做什长,让他推荐新伍长的人选,都是权谋手段。但是升你做什长,却没有任何私心……我要能打仗的军官,我巴不得全队的军官都是你沈宸这样的军官。若能如此,我彰武军便不必惧党项李家分毫……”
“陪戎大人明鉴,沈宸感佩至深,若有机会跟随陪戎阵上杀敌,沈宸此生无憾……”沈宸拼命睁大着眼睛大声答道,只是声音略略有些发颤,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鼻音。
李*静静地凝视了这位年轻的什长半晌,缓缓问道:“你读过书,是吧?”
沈宸默默地点了点头:“回禀陪戎,孙子、吴子、司马法,卑职都读过。”
李*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有表字么?”
沈宸怔了一下,回答道:“没有!”
李*想了想:“你若不嫌弃,本队替你起一个别字如何?”
沈宸身体一耸,大声道:“请陪戎大人赐号。”
李*笑道:“你若不反对,自今日起我便叫你君廷,我不想对自己最器重的部下直呼其名。”
沈宸胸前一阵起伏,平复了良久方才缓缓道:“自今日起,我便叫沈君廷……”
李*摆了摆手:“君廷是字,你还是叫沈宸,这名字是父母所起,轻易更动不得。令尊在疆场殉国,是我彰武军的烈士,他起的名字,应当是你一生的骄傲……”
他顿了顿,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今日行军,你负责队伍右翼的警戒……”
……
沈宸走了出去,在一旁听了许久却一句话都没能插上的李护儿十分不解地问道:“这位沈什长说他晚上要去拦着梁宣,却又说不会向哥哥禀报此事,没发生的事情,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只是这么空口白牙的说,谁知道他是副甚么心肠呢?”
李*看了他一眼,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是啊,他说的是他还没有做的事情,但是我信!”
李护儿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哥哥似乎是信了……”
李*点了点头:“如果梁宣今天真的来纵火,我想沈宸一定会来阻止他的!”
李护儿不解地道:“我怎么就觉不出来?魏逊说得那么仔细,哥哥却不信他,偏偏信这个几乎甚么也没说的沈什长?”
李*笑了笑:“有些人说得再多,再合情理,我也不会贸然轻信;但是另外一些人便是说得再少,再不合情理,再不可能,我也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