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红日裂云,石破天惊。
由不得我不震惊骇异。
这少年,外在轻薄浮浪,内心天真纯稚。
他或在别的事情上面,是个不值一文的无知小子。但于此事的娶亲理念,却无疑比天下绝大多数男人都更勇敢,更磊落。
我凝视着说出这话的少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我才开口,叹息:“高蔓,你有这样的心志,很好!”
“你不说我没出息?”
我顿时明悟,高蔓只怕因为这份难得的天真,已经受过太多的讥诮,微一扬眉,反问:“一个人有没有出息,难道不是看他为人是否品性高洁,任事是否勤勉尽责,却是看他娶的妻子身份是否高贵,蓄养的姬妾数目是否众多吗?”
高蔓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挺俏的鼻尖竟沁出几点汗珠来,嘴唇嗫动,却没说话。
我看着他明亮无方的眼睛,心中一软,温和的看着他,柔声道:“高蔓,我见过无数的王侯公卿,名士将相,那些人都是一时俊秀,算是世人眼里有出息的。可你有那份心志,却半点也不比那些‘有出息’的人差。”
高蔓轻啊一声,有些呆怔的看着我,眉目间所有的飞扬跋扈都不翼而飞,脸上竟有些隐隐的红霞。
长安街上那骄娇二气的纨绔子弟,在褪去尖利华贵的外衣之后,就像剥过了粗糙外壳的荔枝,有着晶莹剔透的内心,却惹我生怜,微微一笑:“我的亲事可以自主,你父亲就是势力再大,我不想嫁,他也休想强我分毫。这门亲事是不成的,你放心吧。”
高蔓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去,咕哝道:“可这门亲事不成,我父亲总还会想下一门。”
我此时对他去了偏见,但听到他这话,却还是忍不住取笑:“有你平日胡作非为,长安城的名门闺秀哪个还敢嫁你?至于低门小户的人家,你父亲却不会急着逼你娶。如果不再出现似我这样名声在外,能近天家,身份却又高低不着的人,三五年里,你的亲事估计都不会有人提起。有这三五年时间,足够你寻个如意的人了。”
高蔓不语不动,两道细墨的弯眉蹙起,显然在想什么难决的事。
我看他神魂不定的样子,可悯又复可叹,也不再计较他越礼攀树,便由得他坐在树上发呆。自贪窗旁的凉风,索性拿了卷书,倒了杯茶,搬了爽椅坐到窗边纳凉看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咦,却是老师的声音在问:“高二公子,你在我家干什么?”
原来老师从医馆回来了,入了院里,见有人爬在树上,便出言相斥问。高蔓悚然一惊,竟从树上摔了下去。
老师厉叱他几句,把他往院外撵,我在楼上听得好笑。这小子不经主人允许入人宅院,本就该骂,我虽不骂他,但老师出言斥责,我却没有替他开罪的理由。
老师把人骂跑,便上楼问我:“阿迟,高家那小子可惊到你了?”
“没有。”
老师微微一怔,看了我一眼,目中颇有疑惑,问道:“高家如果来提亲,为师可以允亲?”
我一愕,差点被口水呛了一下:敢情老师看到高蔓从我窗外离去,而我又不声张,以为我跟那小子有私情了?
“老师,你别乱猜,我和高蔓什么事都没有,高家提亲绝不能允。”我想到高蔓刚才的话,有些感慨:“高蔓虽然不知世事,但却还有赤子之心。他应该配个不计身份地位,真心待他的人。”
老师虽然一心一意把我嫁出去,免得被隔壁的村民指指点点,但见我执拗不肯议亲,也只得暂歇旗鼓。
高家提亲的事没了下文,过得几日,严极和几名急于建功立业的期门卫兄弟北去投军。我和张典、铁三郎前往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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