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4-04
冬天的滞留,似乎已经太久了,久得让人忘记了生活的脉搏与节奏,只在冰冷和萧条中浑浑噩噩,恨不能将那点中看不中用的太阳抱入怀中,贪婪地汲取那一点点的温暖。
雪地红梅,雍容盛景,何故被纯白耀地刺眼的吉祥之色,凄厉地染上几分的冷漠与绝决?看来,素裹之姿,自当无力容下悦之心头。连迎亲嫁娶这等大喜之事,也要推到春日序曲的奏起。
“子卿,你怎么一脸的心不在焉?”林立芳并未看他的长孙一眼,就已经感觉到了他的魂不守舍。享尽丝竹风雅的林大公子近日来横生异样,幸得平日里一直在浣景庄园下榻,而林老头又固执地不愿离开林国府,祖孙二人甚少见面,也使得林子卿免于被爷爷耳提面命追根刨底,只是今天的应酬,他不得不以林家长孙的身份来参加,平日里的挡箭牌表弟殷越祺,也无法代替他。
浙军汤大帅府上办喜事,林立芳携长孙林子卿道贺。
“没什么,就是这两日,睡得不太好。”
“上次你离开南京之后去苏州干什么了?”
“我,”一月前林子卿去南京见了财政部长之后,就脚底抹油似地赶去了上海,和他的朋友去会合,结果这伙人临时改变了注意,浩浩荡荡又去了苏州,然后林大少也马不停蹄地追随到了苏州,惬意地玩了许多时日,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了杭州。泥塑般的老人家,虽未见子卿,却早已一切尽在掌握,不禁又是一番忧心。
林立芳有两子一女,长子一直未生育,中年后领养了个女儿,一家子便移民去了法国,从未回来过,次子早逝,膝下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儿子,林子卿,然后就是林立芳的女儿,林有珍。林氏人丁不兴旺之余,还个个的英年早逝命途不济,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头子的命太硬,克死了妻儿,只留的一个长孙,一个外孙。
奈何长孙愚钝放浪,外孙却精明剔透,韧如磐石的林立芳,也渐渐坐不住了,他要亲自出马,把这个唯一的孙子扶上位,无论他成才也好,不成器也罢,终归是他林家的血脉,是林国府嫡系血亲的继承人。
只是,要对不住一直以来为林氏家族效力的殷越祺了。
可惜,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敢欠我殷越祺什么,谁都不可以!
林立芳笑了,越祺,别怪爷爷狠心,即使天纵英才,林氏的归属,还是我说了算。
殷越祺也笑了,那么爷爷,你尽管去扶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好了,我会摧毁的你的王国,然后在这片废墟上,重建属于我的江山,天下易主,自当改姓。
那么,就各出奇招,各显神通吧!
“子卿,”林立芳突然回过头,严肃地看着魂飞魄散的林子卿,“之前的事,等到回府再跟你算账,今天是汤彦休办喜事,你绝对不可以出一点岔子!听到没有?”
“哦。”
“盛森现在正和沪系处在一个发展势头最为乐观的阶段,泰和就快进入安徽,汤彦休办喜事,就是江宽办喜事,不可含糊。”这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向交代给林子卿听。
“哦。”
子卿,你若能有越祺五分的上进心,三分的头脑,爷爷也不至于愁煞至此。林立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老人,第一次无心地暴露了他的苍老,他的无力,就像是对从未言败的人生,最大的嘲讽。
“大小姐,你为什么不和袁先生一块儿来杭州呢?”去往浙军大帅府的路上,丁九不解地看着江智悦,而江小姐则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只顾着一个劲儿地盯着窗外,心事重重。
“少帅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回来,大小姐,身上的担子,可以放一放了。”丁九看罢,以为江智悦是为了沪系的事情在筹谋,所以满心的疲惫,通通彰显在脸上。
“丁九,庭轩的伤口已经可以拆线了,怎么会感染呢?”智悦一只手托着下巴,喃喃了这么一句,寥落之情,冉冉而升。
“哦,这个啊,”丁九的心里狠狠一揪,尴尬万分,正恼自己怎么如此愚笨,大小姐的喜怒自是与吴庭轩相关相息啊!沪系大到塌天,小到芝麻,都已经尽在江氏父子的掌握之中,智悦的辛劳得到了沪系上下的尊敬和拥戴,这样又如何,一个女人所想,并非全源自此。
“嗯?”江智悦转过脸,认真地看着丁九极力掩饰的不知所措,一片忧伤,略过智悦的两颊,却停在了丁九的头上。
丁九无论如何不忍心,也同样开不了口告诉江智悦,因为吴庭轩指使同顺前天晚上给一个叫何承勋的男人下了套,得知了那位孙小姐的去向,于是编了这么个郎情薄凉的借口,不出所料,现在的他,哪里是因为感染而住院了,应该正心急如焚地飞驰在去宜兴的路上呢。
庭轩啊,那个孙凤仪到底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你,让平日里沉稳的你像如今这样自乱阵脚心向往之?眼前出身高贵人且典雅的江小姐,在你眼里,似乎与一众豪门名媛无异,都无法留住你的目光。
“大小姐,庭轩他,那个,我具体也讲不清楚,反正是行动不太方便,跑长途已经不可能,更不用说还要当您的舞伴了,他也担心状态不好会叫您尴尬的。”跑长途不可能?!那还不是风尘仆仆地扑向无锡去了!此时此刻,一直以来对吴庭轩信任且钦佩的丁九大哥,居然对他产生了一丝怒其不争的意思。
“是不能来,还是不想来,”江智悦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变成一个自己曾经所不屑的,幽怨哀戚的女人。
“袁栋什么时候到?”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她轻呼一口气,一扫脸上的潮红,回归了平静的常态,而那颗安静下来的心,竟如死去一般,再无苏醒与跳动的可能。
“袁先生,和我们出发的时间一样,所以,”丁九实在不好意思提醒江智悦说,这位外交官的公子热情邀请江智悦同行遭到冷拒之后,还要做出一副冰释前嫌之态以她男伴的身份去参加汤家的喜宴,一向豁达大方的江智悦也有心胸狭小的时候,只是那一片小小的地方,却留给了一个不愿意驻足停留的人。
追逐的游戏,究竟谁玩弄了谁?
“到了酒店之后,帮我约袁栋,喝杯下午茶吧。”提前见一面,磨合一下感情还是必要的社交礼仪
“好。”丁九庆幸江大小姐终于恢复了风采和理智,如此自己也好办了许多。
骄傲的她不会知道,一封电报已然撕碎了吴庭轩所有的隐忍和防备,纵然是竭力维持的冷静和淡然,那遗传自外交家之精明的何承勋也看得出眼下吴庭轩定然是非去不可了,而自己就算是去了,恐怕也没什么作用,倒不如也伪装一把放心与自在,等在原地。
“庭轩哥,明天和大小姐约好的去试礼服怎么办?”
“你可是她的男伴啊,难道要爽约吗?失约于江智悦可不是明智之举啊庭轩。”
“还有今天下午推到明天早上的去医院拆线呢?”
吴庭轩紧紧握着那封电报,并未理会焦急的同顺和发愁的丁九,冷酷且带有威胁意味地看着儒雅依旧的何承勋,说了句:“你放心,我明天就过去。”
何承勋,不知从何时起,孙凤仪的事情已经再与你无关了,你不用一副苦大仇深呕心沥血的样子,从我出现起,她就已经归我管,归我照顾了!
吴庭轩,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野心和睿智的男人,竟然会在这一刻,失了分寸,任他吴庭轩几分聪明到诡异,也掩饰不了的现实,他推掉了与江智悦的约定,就相当于推掉了霍纯汝的亲自邀请,甚至推掉了去医院拆线的事情,只是为了想在她最困苦的时候,能够守在她身边。
看似无懈可击,却奇获突破口,何承勋默默地站在灯光的背面,像个局外人一样,伺机捕猎一般地看着一个有形无形存在于沪系内部的小集团,自己的思路逐渐开阔了起来。而他的背后,也逐渐升起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而这个黑影,也会拼劲全力吞掉眼前的一切,就是几年之后,沪系军阀的心脏!
“恭喜大帅啊!”
“同喜同喜,多谢刘老板来捧场啊!”
“这不是高会长嘛!许久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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