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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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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在世间晴好中独自伤,是如此快意,却孤独不堪。

    看到那样的玫瑰花,就是看到了现在的自己,花滴泪,终不奈心呕血。

    “叮呤!”终于,在拥抱了冬日这么久之后,她再也耐不住满身的寒意,颓然地走进了一个甜品店里,想要喝上一杯暖暖的茶,如果心已凉透,那就关怀一下胃吧。

    凤仪跌跌撞撞地走向一个无人的小桌,结果不小心擦过了旁边的桌子,连带着桌上的一小杯咖啡洒了满桌。

    “对不起,对不起。”凤仪本想赶忙道歉,却都没了力气,这是软绵绵地吐出这几个字。

    “没事没事,”桌边的女人赶忙站起来,才避免泼出的咖啡洒到自己身上,一抬头,却是一个苍白的少女映入眼帘,“孙凤仪?”

    失魂落魄的孙大小姐本想要飘着走开,就被一声自己的名字叫住了,她有气无力地回过头,两眼无神地盯着那个满脸不确定的女人,看了几秒钟。

    “凤仪!”对面的女人首先反应过来,满脸喜色地上前一步拉住凤仪的胳膊。

    “子,妍?”小迷糊终于回过神来,不确定地叫了句。

    “怎嘛,这才一年不见,就不认得我啦!”方子妍把呆若木鸡的凤仪拉到后面干净的小桌边,把她按着坐下。“这脸上,怎么是哭了吗?”孙凤仪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还有点点泪迹,挤眉弄眼地告诉方子妍,这小姑娘刚刚稀里哗啦痛哭一场,还未还魂。

    “没,没什么。”暖意洋洋中,凤仪逐渐冷静了下来,草草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硬是挤出一个微笑,没有酒窝,也没有微挑的嘴角,其实,根本没有笑意。

    子妍的表情也逐渐淡了下来,认真且担忧地看着情绪不稳定的凤仪,“墨礼的葬礼,已经举行过了。”

    凤仪听罢,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面色从容的方子妍,不敢相信。

    子孝的遗体已经运回国,连葬礼都举行过了,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她脑海中子孝的映像,还是小河畔的船夫,骏马上的骑师,厨房里的大厨,爱买花,爱逗她,爱哄她的活生生的人啊,即使是最后那一面,他依旧优雅如王子,满身的鲜血,也淹没不了阳光的姿态。而如今,已是化为灰烬,尘归尘,土归土,现时,是否已经站在奈何桥上,等待下一个轮回了。

    “怎么可以,怎么会。”再次陷入幻觉,喃喃低语,缓缓摇头。

    “没有邀请你,是因为,”子妍小心翼翼地看着凤仪呆呆的脸上表情的变化,生怕说出什么来刺激到她,毕竟,她曾经深爱子孝,也是子孝,无尽的牵挂。

    “因为墨礼的死,是我的错。”凤仪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句话,这句她埋在心里很久,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也没有勇气面对的事,方子孝的意外身亡,孙凤仪责无旁贷。

    “是,我父母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们没办法邀请你参加墨礼的葬礼。”看到平静的凤仪,方子妍稍稍放心,继续说到,“但是凤仪,我不这么认为,我想,墨礼也不这么认为。”

    子妍把手搭在凤仪微颤的双手上,被一阵刺骨的冰凉吓了一跳,微挑眉毛,顷刻间恢复平常。

    “他们是对的,就算不是直接,墨礼,也是间接被我害死的,我逃避不了的,妍妍。”凤仪的沉静瞬间褪去,涌上来的,是悲哀的呜咽,淹没了她的心田。

    看到凤仪痛苦地不能自拔,子妍都忘记问她一句刚刚是怎么了如此失魂落魄,只顾着拍拍她的肩膀,想让她安静下来。

    “凤仪,我和墨礼是双胞胎,我们俩的心思是心有灵犀的,所以我说,这事不能怪你,至少,不能完全让你承担。”子妍正色道,“只是,我没法劝说爸妈,你知道,老年人都很固执,再加上晚年痛失长子,自然痛不欲生以致失去了理智。”

    凤仪微微颤抖的嘴唇,紧紧咬着手指的关节,似乎想让这种痛苦转移。痛在你身,伤在我心,而如今,你这一去,我身心俱灭。

    “服务员,要杯伯爵茶。”子妍实在不忍看到凤仪现在有如失心疯般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是头疼。

    “烧了,居然就这么烧了。”听到凤仪低低地自言自语,子妍转念一想,瞬间恍然大悟。

    “凤仪,你这次来上海如果没什么事,就跟我回一趟宜兴吧。”

    听及此,凤仪不解地看着方子妍。方子孝已经火化,方乔夫妇视她为杀害子孝的凶手,此时此刻,叫她该如何处之,又有何脸面,去面对墨礼之冢。

    “我感觉得到,墨礼很想见你,无论是不是最后一面,你该知道,方子孝永远最想见的人,是你孙凤仪。”方子孝和方子妍是龙凤胎,虽然长得不甚相像,但是脾气品性,倒是如出一辙。而他们固执守旧的父亲,就是南京政府的副总理,方乔。

    凤仪懦弱,闻及方乔夫妇已经迁怒自己,便怯于见到他们,可是子妍说的对,无论怎样,她都不该负了子孝的心意。

    难道这最后一面,你也不愿见我吗?恍惚中,凤仪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子孝的影子,带着淡淡忧伤地质问着自己。

    “好,我就跟你,走一趟南京,去宜兴。”我不为谁,只为你,理由已足够。

    子妍看到凤仪的样子,如释重负,欣慰地笑了笑,“那好,我还得在上海耽搁一两天,陪我老公办点事情。”

    “是啊,我差点忘记了,妍妍已经嫁为人妇了呢。”凤仪看着子妍幸福的样子,羡慕之下,满目凄凉。

    “都忘记问了,你一个人来上海的?”

    “不是,陪着中原还有霍普金斯教授。”

    “何中原?我就说呢,祥生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呢。”

    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便是暖流畅然,慢慢地溶解掉凤仪的心结,轻揉眉间的纠缠。

    如果子孝还在的话,也许坐在这儿的,就是方子孝夫妇俩了不是?

    可倘若如此,那么庭轩,又该如何?

    没有墨礼的离世,就不会有马场的邂逅,就不会有,这往后的种种。

    也许,我们便是命中不该相遇的。

    这一刻,我该如何是好,墨礼。

    凤仪深深饮了一口茶,余光穿过玻璃,匆匆略过来往的路人,也许,吴庭轩,就只是生命的过客罢了。

    只可惜,这一念之过,却牵绊一生,一幕剧的路人匆匆客,一辈子的沉沦心心念。

    你淡漠的背影,我不忍的回眸,而为何,我的心,还会痛地缠绵不绝。

    吴庭轩,我该如何,同你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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