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的。
在顾奉尧去世后,虽然他顺理成章地接手了江南商会会长的交椅,但是实在难以应付的来,除了他把大部分功夫都放在“夜玫瑰”应付这些五花八门的舞女上面了.另外就是,他实在没这个脑筋,幸好偌大的家业十分稳固,就算败个十几年的也败不光.
而如今,这位殷公子替他出了一招向北扩张的策略,使得整个中原地区陷入了一种恐慌,因为大家都在猜测这次南商如此举动的动机何在。而在一段时间内,南京和沪系都对南商着重拉拢,并且,他本人是不懂政治的,尤其是当下复杂到说是许多个高尔丁死结纠缠在一起也不为过的情况,去触碰一下政治的敏感神经,对顾念槐来说,除了盈利的喜悦,还夹杂着一种刺激的感觉,所以一时间顾念槐得意忘形。
“我跟你说,莺莺可是夜玫瑰的头牌歌女,比起当年那个,尹泠玉,也差不了太多嘛!”看起来这个莺莺小姐是顾大少爷下一个要力捧的角儿了。
“是啊,去吧,去给殷少爷唱一首‘恋芳唇’。”殷琮看到顾念槐支开了莺莺,连带着自己身边的舞女,不知为何。
“越祺,这林家失了你,可谓是失了左膀右臂,他们,真的都不在乎的吗?”一圈一圈的白烟袅袅升起,似乎为殷琮的秘密多加了几层迷雾,叫人捉摸不透。
“哼,他们?他们只是不知道失去的是左膀右臂而已。”殷越祺的眼神中射出一道精光,叫顾念槐不寒而栗,竟然瞬间清醒了不少。
“林立芳狡猾一世,没想到啊。”顾念槐摇摇头,不觉惋惜。殷琮除了这次的事情,还帮他处理过其他一些棘手的事情,比如怎么和浦星上一任那个不知趣儿的行长周旋,所以顾念槐认为殷琮着实是个人才,而林家居然视其为空气,完全不加重视,让他感觉很费解。
“他再狡猾,看到他那个草包长孙之后,就变得更草包了。”殷琮赌气似的一口喝完了杯中酒,良久无言。
“放心吧越祺,你跟着我,必能闯出一番天地,到时候,让整个林家都拜服在我顾家的脚下,让他们见识到你的才华!”碰杯,干了!
深秋已经毫不吝啬地将寒意送上,晚上的大街上,除了行色匆匆的几个路人,商家都早早关了门,平日里繁华著称的姑苏,如今也有些凉意袭人,不觉一阵瑟瑟。
殷越祺一个人站在孤独的火车站台上,将衣领高高竖起,微微低头,专注地沉默着。此情此景,真不知道寂寞的是他,还是这个孤零零的车站。
一幕幕的舞池旋转,一幕幕的觥筹交错,雪茄,红唇,香粉,酒精,这一切一切的背后,藏着多少谎言,背叛,利用,暗害,虚情假意都已经是最最不值得谴责的东西了,它是否就是为了暧昧地麻痹着这个浮华而颓废的世界而已。
“啪”殷越祺打开怀表,一点二十分,还有十分钟,开往杭州的火车就该出发了,他提起行李箱,缓缓走向登车梯,每一步听起来都很沉重,好像是灌了铅,又好像是,装了太多的心事,不愿意相告。
是不是太累了呢?累,当然是累,但是当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投身其中,他就没有资格叫累,而且,也只有一个人能够承担起这份累,那就是殷越祺,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这个“殷”字!
坐在窗边的他,再次打开那块古香古色的怀表,静静地看着里面的那张照片。一个英俊神武的男人,身披盔甲,手持长刀,力挺在马背上,即使那个时候的绿营早已堕落不堪,即使从旗主到士兵都已腐败到骨髓,即使这个曾经最有资历最具战斗力的绿营,早已保卫不了这个王朝哪怕一隅的安宁,这个男人,却仍旧以此为傲,以他能穿上这样的战甲而自信满满。当然,自他卸甲之后,这份生命力逐渐悲哀地丧失,直到,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刻。
如此,殷琮坚定地看向窗外的黑夜,似在说给自己,又似说给那一片茫茫黑夜,但是他知道,照片里的人,肯定听到了,伴着那豪迈而质朴的笑声,他感受得到,疲劳一扫而光,心脉被注入了强劲的力量,去面对,曾经怯于承担的那些,关于挽救一门的败落,关于那个多么不愿卸甲归田的“殷”字。
爸,放心吧。
“呜――”白烟起长笛鸣,他的征程,早已没有了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