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鞋的份!
明朝北方防备分九个防御区,即九边或九镇,每镇最高武官为总兵。其中蓟镇东起山海关、西至居庸关,正后方是京师,是九镇中最受强敌窥觎,拱卫京师最为重要的一镇,戚继光便是蓟镇总兵。
此时的蓟镇,边城寂寞辽阔,城外荒草迎风呼啸,城上旗幡高耸飘舞,城内巡卒冷若寒冰、箭手捷似长猿、哨兵警如鹰隼,将士们错位往来,将蓟镇守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坚城。一股如饿虎吞云般的气势始终荡漾在城中。
太监与缇骑到各处公干从来都是威风八面,进了蓟镇却是心惊胆战。见鬼,什么不好,竟领了这个诏,到戚家军重地来审察其军主是否有谋反之实,这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干活呀!
好在传闻中戚继光是有名的懂接待,来时好酒好菜侍候,并有边城歌舞欣赏,走时束好程仪相送。从他这次大开中城大门、率总兵府上下出迎便知所言不虚。
从对方恭敬有礼的态度上,这帮鹰犬又偷偷找回了不少信心。
太监张肱带缇骑进得白虎堂,宣了诏书,表明来意,寒着脸坐上帅座,冷冷问道:“戚帅,圣上有命,令你做个交代!”
继光同志作为名将一枚,交代什么呢?当然要先述说了自己的功劳,这些还真是沉甸甸的,让我们试听一下。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也没啥,就是才情多了点,继光同志有写诗的习惯,遇到京城来人,凡是有点文化,都会互献一两首新作旧作,互相切磋,以诗会友。
今天,他决定给钦差大人先奉上边塞诗一首:
“末将忠心社稷,有诗为证,‘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月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末将当年写了此诗,便是立志要殉身以报社稷。请公公指正。”
张肱没理他,看来文采镇不住阉货,那就用战功吧。继光转变思路继续汇报:
“末将一心为国,亦薄有功劳!
嘉靖三十四年某任浙江参将,历新河、花街、上峰岭、藤岭、长沙等十三次会战,获十三次大捷,倭寇慌而奔逃入闽;
嘉靖四十一年,某又受命为福建副总兵、总兵,历横屿、牛田、林墩、平海卫、仙游大会战,打得萨摩倭寇抱头而鼠窜,使从倭海盗闻声而色变,不敢再犯东南边陲。
隆庆二年,某任神机营副将,奉令总理蓟州、昌平、保定三镇练兵事,练成车步骑多兵种联合作战部队,当年打退朵颜部酋长狐狸入寇,逼其自愿请罪;
万历三年,某打败兀良哈入寇,活捉了胡兵统帅长秃。始保得蓟镇十六年平安无事。”
“嘟――咱家并未说你一事无成,你所犯之事,悉在同罪臣张居正内外勾结,品行不端,图谋不轨。如何不轨一一招来!”
戚继光作为能写诗会导演的统帅,绝非一介莽夫,他的脑子里都是帐本。一听太监说此,一旁缇骑校尉的腰挺了挺,严肃了不少,急忙辩道:“天使呀,饭可乱吃,话不敢乱讲,继光怎会同老台辅勾结,绝无此事。”
那太监听了甚是不悦,尖着嗓子叫道:“你这罪将,事已至此仍不忘旧情,依然尊称老台辅,莫非还在感念罪臣张居正?”
好大的帽子,戚继光翻了翻虎目,郁闷地回道:
“不敢,旧习难改罢了。继光镇守蓟州十六年,张居正关心边务,确有联系。确因筹边之将,大小战事,自当奏闻阁部。余者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