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帮助自己的前提,虽然眼下他未必能帮助这个受伤的女人,但是他心里愿意去帮助她,他决定,拂逆哥哥的意思。
“我不走,要走你走,我要救她,我要把她拖回家去!”小云野坚定地看着云歌,他知道,一向听话的他对哥哥说出这样一句语气很不平缓的话,哥哥会生气的。
云歌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想什么。
云歌的心中,就像这晚秋的傍晚一样清寒,五年前,父亲云清在送村税去城主府的途中不知所踪,村里人都说他偷盗了村税,害整个村被城主罚役一年,从此,村里人都把云歌母子三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村长强制压制村人,言罪在其父,祸不及妻儿,母子三人才没有被逼死,然而冷眼蜚语,却如秋雨绵绵,不见终期。
云歌望着天空,脸上一片冰冷。娘亲的命,就像雪山的冰,娘亲的心,就像冰山的莲,命硬,命苦。因父亲一事,娘亲被关押一月,受尽折磨,然而村里,没有一个人去求情,没有一个人去援救,只有七岁的云歌抱着三岁的弟弟云野,长跪城主府前,城主夫人动容,力劝其夫,方释娘亲,娘亲从牢里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至今尚在云歌的心中滴落,那时候,他看到了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冰窖,永不溶解的冰窖。他的心,也在那时候进入了冬季。
云歌又想起一件令他最寒心的事情,也就在娘亲出牢狱不久,他带着弟弟云野在树下玩耍,不幸双双被天雷击中。那一年,罕见的天雷震耳欲裂,骤雨滂沱,一泻倾盆。被天雷击中的云歌当时并无大碍,只是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头疼欲裂,然而天雷却差一点夺去了弟弟云野的生命。
村里人没有人同情云歌一家的遭遇,反而出言相辱,都说这是报应,是父亲偷盗村税的报应,说他们一家三口都该死。
那时娘亲本来就悲痛欲绝,加上村里人的辱言,她甚至想过抱着云野一起死去,但是看到小云野又死不去,在死亡边缘挣扎,一息尚存。弟弟的身上没有流血,云歌却深切地感受到了血都在娘亲的心里流。
在骤雨倾盆的夜里,娘亲独自一人抱着弟弟在滂沱大雨中奔行五十里,在她即将昏迷的时候终于赶到九连山,求得山上高人救活了弟弟。那时候,云野看到了母亲眼中的仇恨,那仇恨,像狼的眼睛一样,可以绽放出令人胆颤的光芒,也从那时候起,云歌的心中也埋下了怨,不只是针对小龙村里的人,而是这个世界。
“我不是天生的冷血动物,只是我在冰天雪地里的时间太久,我的身上也就没有了温度。”云歌扫视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又看了看央求着他的云野,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行去。
“哥哥,你不能走,她在流血,不救她就真的死了!”云野带着央求的口气,期待地看着云野的背影,在他的心中,哥哥不是一个无情的人,除了娘亲,没有人可以超过哥哥对自己的爱,但是也许他并不明白,在他哥哥的心中,已经只关心自己和娘亲两个人,对于其他的人,已经不再属于他关心的范围。
“正因为她在流血,才不能救她!”沙沙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云野失望的眼神紧紧盯着那远去的背影,“我的哥哥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见死不救的人不是我哥哥!”
云野打着哭腔,因为他实在是难以挪动昏厥过去的女子。
听着身后弟弟的气话,走着的云歌身体一颤,但还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与此同时的官道远处,在那视线被夜幕隔断的地方,一队人马正在飞快驰近,那是追杀女子的队伍。急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跋扈的嘶喊,已经清晰入耳。已经走去十丈多远的云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此刻正奋力地拖动着女子的云野,眉头一皱,骂道:“你这不听话的傻小子!”
骂完,云歌向着受伤的女子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