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这每一步的路途,也都是在对过往每一次回忆的诀别,我身心渐轻,犹如羽化之人身在了云端,舒畅得要放声笑出來。
犹记他袖袍衣摆,举手投足之间的锦绣繁理,又何曾忘却过,他在溯州别院里,为我泡过的一盏淡香青梅茶。
只是命理难说,并非是无缘无份,到了这凭栏登高的时刻,又逐渐将过往的都能抛却了,这山风拂人心底,盈起袍袖,树影到了夏日只怕会更幽静,更能引人入仙境,堪堪在转首之时还记得那些从前过往的旧忆,只是那些时而断续时而连接起來的愁绪,纵它日日翻新,我也终究拾不起來了。
我曾为他,要负尽这天下,却也在这天下前,又舍了他。
他昨日的风雅历历在目,却也不为我所动了,那一笑生风开出许多繁姹之景的人,也不该是被我所怀念的。
料想数年之后,蓦然灯下回首往事,也是只记得那人,却记不得,他是什么名,又或是什么面目了。
待我分花拂柳后,有座小庵在我眼帘之处渐渐呈现得清晰了,我信步上前,在庵门上前轻叩了两声,立时便有人从庵内将门拉开了,礼貌地问我道:“可问施主,是來还愿的!”
我见她眉目清秀,年岁尚小,便低头作了礼,笑着轻声道:“我并非是來还愿,我是來入庵礼佛的!”
她笑着哦了一声,在我面上细细打量了一下,将门完全敞开了,冲我甜甜一笑道:“请施主随我來,我家师父在后院打坐,入庵之事,需要向师父问过才是!”
我连忙谢过,跟她走了进去,这庵内很是清幽,弟子也并不多,却是安详一派,自成气候。
“师父与师姐都是叫我见心!”她走在上面,朝我回眸了楚楚一笑:“敢问妹妹如何称呼!”
我忙称了声不敢,回了她道:“我从前的名姓,我现下也是忘了,不知叫何,姐姐随便称呼便是了!”
她眼眸一转,点头对我一笑,似是有几分揣度,我与她一齐悠悠在前走着,不多时,也到了她口中的后院地方。
她进去传话,出來时唤我进去,待我与她擦肩时,她悄悄道:“师父有几分固执,妹妹,你心性沉静些便是了!”
我心中有些着落,掀了门帘轻步而入,扑面便是一阵檀香缭绕,声声木鱼缓缓而响,在寂静的幽室里,甚是禅意悠然。
我站于原地,不敢打扰她,静静地候她來问我,她轻轻缓缓地敲了半晌木鱼,手中的佛珠转了一圈,微微睁了眼來问我:“施主,为何不上前來!”
“师太静心潜佛,信女不便打搅!”我弯唇道:“本以为信女步子足够静,却还是带进了世俗的浮躁味來,让师太惊扰了!”
她终是将双眸俱是睁开,目光炯炯地朝我看來:“施主,既是了然,何故还要抛下那许多的凡尘俗事,皈依我佛门!”
我走上前,拜倒于她蒲座之前,闭目缓缓出声道:“累了!”
“累了也终该会有休憩好的时候,不像这入佛,入了,你便回不了头了!”
“信女明白!”我低低道:“断了后路,那些念想,也不再是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