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往外面望了一眼,李见微的身形些许佝偻,竟无端显出几分老态來,陆景候似乎不满我走神,将我手心暗自轻捏了一下,我惊过回神又去看他,满座的宾客此时都已放了酒杯,仿似方才的一番争执并未发生过。
礼官扬声唱喏道:“吉时至-------新人拜天地--------”
白术适时地将母亲从席间扶到了高堂上坐了,自己侍在一边静立着,我看着母亲状似小儿单纯不问世事一般的笑靥,心里却是突地砰砰跳了起來,陆景候面露笑意一脸缱绻地望进我眼底,托着我手依次拜了座上的母亲与他已逝父母的牌位。
我脑中嗡地一响,我父亲他……
白术先前便是说要送陆景候一份大礼,却为何还能应允我顺利地与他成亲了。
眼前的珠帘一阵晃,将我视线分割成许多断纹,候在一边的礼官待我与陆景候的三礼交拜之后,端來了洞房里才喝的合卺酒。
陆景候附耳对我低语道:“苏苏,虽是那李家军调不动,你也仍要做好母仪天下的准备,知道不知道!”
我的心终于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
他还是要造反,原來他肯做女帝的内应,都不过是为了铲除异己,也为了让女帝对他顾虑全消。
只是他这样对我无防备地说了,也不像他从前的所作所为。
他噙了一丝笑将一杯酒端至了我面前:“我特意安排在宾客之前喝了这合卺酒,只当是为你封后做的一些演练罢!”
我气他还是想着举兵造反这事,他端了酒杯一饮而尽之时,我鬼使神差沉着脸拂袖便将他手中的酒盏掀翻到了地上。
众人皆是哗然,我也是惊着往后直退了一步,却不是为着我的举动,那杯陆景候差点就要入喉的清酒,在甫一沾地之时,便冒出一阵刺鼻的味道,陆景候命人随处寻了一只狗过來,往那地上舔,不过是刚缩了舌头,那狗一阵抽搐便倒地丧了命。
我全身发寒,这酒正是被下了毒的,所幸陆景候还未喝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我便想起了白术,只是这酒由礼官一直端着,白术怎么有机会在其中投毒。
陆景候面色阴晴不定,正要开口时,门外慌慌张张跑來一名丫鬟道:“禀公子,乐易郡主她悬梁了!”
我脚底一阵软绵绵的快要站不住,陆景候将眉心捏了捏:“可还有命!”
“侍卫发现得及时,只是将郡主救下后待她苏醒了,却是似乎……似乎……”
我见她开口似有无尽难言之色,闻言追问道:“她到底怎样了!”
“郡主此时状如疯妇,说出來的尽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她低低道:“葛中尉为了不吵扰到公子与少夫人,已是请了府外的大夫,那大夫说……”
陆景候有些不耐,拿靴底将方才摔碎的瓷盏狠狠往边上一踢:“快说!”
那丫鬟吓得颤了颤,抖声道:“大夫已是诊出,郡主实实在在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