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白师父云游四海许多年,也终于回來了!”她言语里有些叹息,竟不像是平日里威风凛凛君临天下的女帝:“她怎么舍得回來!”
我低头拱了手道:“陛下有所不知,白姑娘此次回上京是养胎的!”
“哦!”她莫名低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是吗?那朕先恭喜她了!”
她说完这句突然不再出言,我怔愣着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她在这正值二十出头未过五的韶华年纪里,却突然显了对人生的惶惑颓意道:“若是他还在,我的孩儿只怕也有三五个了!”
我心惊胆颤之时突地觉出些许悲凉,蓦然记起,先帝走后,女帝便再未谈及情爱之事。
她主张皇位让贤,将朝中大臣的建议充纳后宫之言一律驳回,铁了心要与先帝永远忠贞。
我暗地里叹了口气,一个女子坐这江山本就不易,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信念才让她硬撑着到如今。
陆景候的叛乱对女帝來说无疑是一次重击,否则她也不会放下一直抬高着的架子,去让淮宁臣招降陆景候。
我兀自默默想着,她转过身來与我道:“白术可有被你的面容诧异道!”
这话问得奇怪,也不太奇怪,我战战兢兢想着该怎么说,她又道:“你是江南人!”
我惊了一惊,不知她是何用意,偌大的书房之中隐隐有股苏合香,淡淡的清幽让我神志有些迷蒙,一时脱口道:“臣是江南木雪岛的人!”
她眉目一凛朝我看來,我回过神來叫苦不迭,却还是装作面色自若道:“臣是小时候被母亲带出的木雪岛,之后便一直未回去过了,途中与母亲走散,后來便进了当时的上将军府做侍婢!”
她唇形抿得只剩一条细线,问了句:“果真,当年木雪岛一夜被灭门,你在何处!”
我不敢犹豫,快声答道:“正是那次与我母亲偷偷逃了出來,才躲过此劫!”
“你可知是谁人下的手!”
“臣当时还小!”我低了头,暗暗攥着衣角将手心里的汗拭了道:“现下再去想一时忘得差不多了!”
她若有所思嗯了一声,缓缓坐下來道:“你当时既是与陆景候一起的,为何现在又改了主意,莫不是想当细作來打探情报的!”
我忙道:“陆景候脾性不好,对属下不够亲近,臣私心想着,与其受他的气,还不如顶着被他杀了的风险來投靠旧主,况陛下仁和,对臣子尤其体谅,臣不敢欺瞒陛下,望陛下明察,饶了臣当时鬼迷心窍被陆景候所蒙蔽之罪!”
“叛国造反,这是要诛九族的头等大罪!”她低低说着,仿似在谈述着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你既是想通了,何不让陆景候也一齐回來!”
回來。
她这词轻而易举地便打动了我,似乎从前对陆景候要逼至绝境的猜疑都是过眼云烟一般。
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女帝面前,转眼便将罪责推卸得一干二净,叛国,造反,全都成了陆景候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