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阳公主的踪迹,眼前只有于泽关切的面容。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于泽听得元乐帝呼唤已故的皇后与公主,不由得担忧起来。
“昕儿,”元乐帝抓着于泽的手,“我刚才看见昕儿和璐儿回来了。可是他们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走了。于泽,你怎么没有拦住皇后娘娘和公主?”
于泽叹了一口气,知道是皇帝对已故的皇后和公主过于思念,这才有了这样的梦幻,轻声道:“陛下,娘娘和公主已经故去。您千万节哀,保重龙体才是。您这样伤心,娘娘在天之灵也是不忍的呀。”
元乐帝此时方才清醒过来,抓着于泽的手陡然放开,垂头丧气,“节哀?我如何做到?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贤后的提醒照顾,她这样无辜而逝,又是为了朕才遭此厄运,让朕如何保重龙体?”
于泽听着元乐帝这一番话也不由得鼻子一酸,回想起金夜昕对他们这些内侍的关照来。不管她是婕妤,昭仪还是皇后,她从来没有把他们这些内侍当成奴才一般看待,更不轻视他们。时常对他们嘘寒问暖,关心备至。他在皇帝身旁伺候了这么多年,后宫三千妃嫔,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平易近人的主子。可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却落得了这样悲惨的命运,怎能让人不伤心?
元乐帝看着眼圈红红的于泽,知道他也十分想念金夜昕,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往寝殿走去。每移动一个脚步,他就似乎听到了金夜昕柔柔的轻声细语。
“陛下,您回来了?冰兰,快为陛下准备热茶。”
“陛下,今日早朝纪大将军是不是又为难您了?您别生气,终有一天,我们定能将军政大权夺回,陛下再也不需要受纪大将军的气。”
“陛下……”
“陛下……”
晞阳殿中充满了金夜昕的影子,元乐帝似乎看到了一身杏黄襦裙的金夜昕正轻轻放下床幔,转过身来对着自己柔柔一笑,接过冰兰手中的茶盅,亲自送到自己跟前。
“父皇,父皇~”元乐帝低头,只见身着嫩粉衣裙的倾阳公主拽着自己的龙袍,嫩声道:“父皇偏心,整天都呆在和乐殿中陪着缘儿妹妹,都不来看看璐儿。”
“璐儿。”元乐帝伸手一捞,却空空如也,只抓得一手的惆怅。
“璐儿~”元乐帝抱着倾阳公主平时盖的牡丹被,泣不成声,泪珠滴到被上,晕出了一圈圈的深红,犹如血迹一般刺眼。
“冷月,我让你派个小内侍到宫里问问,姐姐和五郎什么时候才过来看我,你派去了没有?”金晚晴玉手托着粉腮,百无聊赖地用玉簪敲着案几,不耐问道。
“派了。”冷月微微低下了头,眼圈有些红了,轻声回道。
金晚晴一听笑靥如花,忙转过身来,“姐姐怎么说?她见我找人催她,是不是很快就来看我了?”
一听金晚晴提起了金夜昕,冷月一个忍不住,不觉得落下泪来,转过身去半天说不出话。金晚晴春山微皱,起身到了冷月面前,“你说话呀。”伸手将冷月掰正,发现冷月正暗暗抽泣,金晚晴心中一惊,颤着声音道:“你说,是不是宫里出事了?啊?”
冷月忙把脸上的泪水拭净,啜泣道:“没,没什么事。皇后娘娘说最近宫中事多,抽不出身过来看小姐。但是皇上再过几天就过来了,小姐不必心急。”
金晚晴摇摇头,“我不信,你肯定在说谎。宫里一定是出了事了,不然姐姐不会不来看我的。即使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姐姐也会交代给别人,过来看我的。你说,宫中到底出什么是了?”
“小姐,”冷月猛地跪下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将小姐送到了行宫,就是不希望小姐受伤。小姐只管养好身子,不要再问了。”
金晚晴心中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只觉得头有些眩晕,忙退回椅子上坐下,“好,你既然不说,我也不问了。吩咐下去,我们今天就回宫,现在,马上。”
“小姐,”冷月膝行到金晚晴跟前,“皇后娘娘把您送到行宫养身子避寒,宫中此时太冷,你不能回去啊。”
金晚晴樱桃一嘟,秋水微漾,哼了一声,“姐姐这么久没有来看我,我想她了,我要回宫去看她。你要是敢拦着我,我就绝食。”
“小姐……”
冷月还欲劝服金晚晴,金晚晴猛地起身,袖子一甩,“不用劝我了,我决定了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吩咐下去,马上启程。”
冷月知道,金晚晴虽是小孩子心性,但是倔得很,她要做的事,没人可以拦得住。要是自己阻止金晚晴回宫,说不定她真的会绝食。如今她身怀有孕,一旦遭了身子可是两条命啊!这样一想,冷月只好出门吩咐回宫。
“陛下,陛下……”
于泽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龙腾殿,扶着柱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元乐帝正捧着意云拿来给金夜昕立衣冠冢的杏黄色襦裙伤心落泪,一见于泽这样冒冒失失进来,不由的有些生气,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如今正值国丧,你这样成何体统?”
于泽靠着柱子,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陛……陛下,昭仪……昭仪娘娘她……她……”
“晚儿?”元乐帝心中一惊,莫不是晚儿也出事了?不,晚儿不会出事的,昕儿生前极其疼爱晚儿,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好好保佑晚儿的。捧着襦裙的手轻轻颤抖,“快说,昭仪娘娘怎么了?”
于泽听着元乐帝颤抖的声音,知道元乐帝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道:“陛下放心,昭仪娘娘没事。只是,只是刚才冷月遣了小内侍快马来报,昭仪娘娘已经启程回宫了。奴才是想昭仪娘娘与皇后娘娘姐妹情深,她一回宫,若是知道了皇后娘娘已经香消玉殒,只怕受不了这个打击,这才慌慌张张来报。”
元乐帝身子一颤,手中的襦裙掉到了御案上,“晚儿回宫了?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回宫?于泽,快,快去拦着她。”元乐帝一手撑在御案上,一手抚着额角,“不能让她回宫。她和昕儿姐妹情深似海,一回宫知道了昕儿魂归九天,岂不是要出事?我已经失去了昕儿,不能再失去晚儿。于泽,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拦住她呀!”
于泽转身要走,顿了顿又转回来,“可是陛下,昭仪娘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若是没有让她回行宫的理由,她是一定不会回去的。”
“这……”元乐帝浓眉紧皱,“朕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能将她骗回行宫去。要是昕儿在……”想到金夜昕,元乐帝不觉又鼻子一酸。
“这可怎么办啊?”
正在元乐帝、于泽主仆两人为如何将金晚晴骗回行宫而伤脑筋的时候,金晚晴的车队早已靠近皇宫了。这一路上,愁云惨雾密布,让金晚晴的心不由得沉重起来。看那家家门前的灵幔,分明是国丧,可是宫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举行了国丧?看到那翻飞的灵幔,金晚晴不自觉地心酸起来,眼圈通红,似乎是失去了什么最亲密的人。这样隆重的国丧,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宫中究竟是谁过世。缓缓放下车帘,金晚晴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元乐帝的脸庞。她摇摇头,不会的,不会是五郎。虽然他这么久都没有来看我,但一定不会是他。
“小姐。”冷月看着金晚晴的精神似乎变得极差,忙出声唤道。
“喔。”金晚晴茫然抬头,看了冷月一眼。是的,冷月一直阻止自己回宫,她一定知道什么。金晚晴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冷月,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有国丧?还有,你为什么一直阻止我回宫?快说。”
冷月眼神闪躲,侧过脸去,“没,没什么。宫里平平安安,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你说谎!”金晚晴将茶盅一摔,怒喝道。
冷月吓了一跳,她从没有见过金晚晴发这么大脾气,忙直直跪下,“小姐,我真的不能说。你现在怀着皇子,不能受刺激,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要进宫了。”
“受刺激?”金晚晴喃喃道,扫了冷月一眼,“你是说宫中发生的事情会让我受刺激?所以你才一直不让我进宫,对不对?”
“是。”冷月低头饮泣。
想着冷月的话,看着那忽隐忽现的翻飞的灵幔,金晚晴的心慌了起来,难道五郎真的出事了?思及此,金晚晴不由得喘不过气来,似乎要昏厥过去。冷月慌了,忙给金晚晴灌了一口热茶,一面哭道:“小姐,你别吓我,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大小姐和姐姐已经这样了,你要是再出事让冷月怎么办啊?”
金晚晴此时虽是迷迷糊糊,却将冷月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缓过劲来就逼问着冷月,“快说,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要是不说,”金晚晴把心一横,快速取下头上的金簪抵着喉咙,“我就……”
看着金晚晴作势要将金簪插进自己的喉咙,冷月忙跪下,泣道:“我说,我说。小姐你可别做傻事。”
“快说。”金晚晴说着,手上依旧不放松。
冷月无法,只好将宫中纪欣火烧惊鸿阁的点点滴滴全说了出来,一面说一面观察着金晚晴的脸色,只见那红润的玉颜渐渐惨白,秋水双眸越睁越大,却是一滴泪水也没有。
“小姐,小姐。”冷月看着金晚晴呆呆坐着,彷如石像一般,心中着了急,忙起身摇晃着金晚晴。
金晚晴缓缓转头,看了冷月一眼,凄凄一笑,“冷月你在说什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姐姐那么聪明,纪欣哪能这么容易害了她?你是在气我闹脾气要回宫,所以故意说出这样的故事来作弄我。这个故事不好,以后不要说了。我累了,要睡一觉,你别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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