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虽然整颗心一下子便沉入无边的谷底,他却仍然微微一笑,“请公主上车吧!”
庄姬默默上了马车,心里已有所决断。赵氏终还是要亡在她的手中,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结局。
公主回宫后,便传出大王的旨意。
公主即将嫁入赵家,只不过婚配的对象并非是婴齐,而是赵朔。
这个结果颇有些出乎意料,只因每个人都知道,那一日拼死救了公主的人是婴齐。
人们都在猜测,公主为了报恩,大概会下嫁婴齐吧!想不到结果居然是这样的。
赵家的人开始忙碌不休,为了即将到来的婚事。是公主下嫁,无论如何也要办得体面风光。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个人都或真或假的忙碌着。
只有婴齐最清闲也最寂寞。
这结果似在情理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他总是于无人处安然沉思,想着十六年前那个下雨的日子及六年前初次见到庄姬的那一天。
想得越久,便越是迷茫,渐渐不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
或者所有的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最后只剩下庄姬的面颊。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结婚结婚,要在黄昏之时缔结,方才称得上结婚。
那一日的傍晚,宫内的马车终于来了。
公主自车内走下来,身上穿着大红嫁衣。
她脸上施了淡淡的胭脂,脸色便不再显得苍白,更增几分娇媚。
人们交口称赞,公主真是美人,你看这脸若芙蓉,腰若流素,天下还有谁能及得上公主?赵朔有福了。
赵朔亦是心旌摇动,他也同其他的少年公子一样心中暗慕公主。只是他的个性一向平淡冲和,虽然爱,却爱得淡然,可有可无,不似婴齐那般强烈。
他微微含笑,向庄姬迎去。
还未走到庄姬面前,一个人影却抢先于他抓住了庄姬的手。
他一愕,是婴齐。
他心里微动,那一天,公主与婴齐在野外度过了一夜。
众宾客也都是愕然,侄子娶媳妇,叔叔却抢先拉住新妇的手。
婴齐拉着庄姬向外行去,“跟我走。”
庄姬用力一挣,没有挣脱,被婴齐拖着走到院中。
她脸上现出一丝怒容,“你干什么?”
婴齐不回头,却道:“我要带你走。”
庄姬冷笑,大声道:“放开我。”
婴齐充耳不闻,“我带你离开绛都,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就这样过一生一世。”
有一瞬间,庄姬的心意有些纷乱,许久以前,似有人说过:我想跟着你走,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那曾经是生命里最重要的心愿,但这心愿却被人轻易地打碎。破碎的感觉如此真实,似连心亦一起碎成粉末,连同灵魂都不再完整。
现在,他终于愿意带她完成这个心愿了吗?
她却用尽全力止步,婴齐回头,她扬手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是用全身的力气打出来的,婴齐的面颊立刻便红肿了起来。
她冷笑,一字一字道:“赵婴齐,你给我听清楚。从今日起,我便是赵朔的妻子,是你的侄媳,你若再对我有任何痴心妄想,便是乱伦大罪。我不会跟你走,无论哪里都不会跟你走。你听懂了吗?”
他默然,唯恐天下不乱的宾客探头张望着,亦是默然。数百人的庭院鸦雀无声,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刻意收敛起来。
他惨然一笑,抓着她手腕的手指一根根松开,他一步一步后退,听懂了吗?听懂了,却仍然不懂。
他转身向院外行去。赵朔看看庄姬,又看看婴齐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追了出去。
“小叔叔,小叔叔,等等我。”
婴齐停下脚步,微笑道:“朔儿,你怪我吗?”
赵朔怔了怔,摇头,“我不怪你,就算公主要跟着你,我也不会怪你。”
婴齐心头一热,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好好照顾公主。”
赵朔点头,“我会的,赵家上上下下都会的。”
婴齐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也要小心公主。”
小心公主?“小心什么?”
婴齐轻叹:“我不知道,但从此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万事都要谨慎。小心公主,她很危险。”
他转身而去。
赵朔大声问:“小叔叔,你去哪里?”
婴齐挥了挥手,不再回头。去哪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他已经不能再留在赵家,他知自己没有那样的勇气。他无法再面对庄姬,也同样无法面对赵朔。
天地苍茫,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