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就凭你一己之力,想要阻我去路,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转而叹息般地摇头道,“可惜了这么个好苗子啊!”
西陵渊仍是没有任何举动,如雕饰般直立待发,只是那目光越发孤冷,好像这话跟本不能撼动他分毫。
众人暗叹不妙,显而易见,刀霸此举是打算放西陵渊一马,但看西陵渊这架势,明显的不买账,甚至在有意忽略刀霸。谁都知道刀霸可以破败一切云间高手,西陵渊他再怎么少年得志,再怎么年少天才,终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易江巅峰罢了。
年少有为者,周围的人往往夸大其词、一片浮夸之气,但看西陵渊一个皇室皇子,少年得志,怕也早被周围人吹地云里雾里,不知何为山外山、天外天了!也不知那少年戎马、定疆于北的盛名又有几分真切。
刀霸眉头又是眉头一皱,心里暗骂小子不知好歹,自找死路。什么不世少年,在他眼中连个屁都不是。原本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挡他去路,他会毫不犹豫地扫清障碍。但如今,得到盒子他急着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研究这绯木,不想多生事端,故而对他晓之以理,这台阶都给他备好了,本以为他会有自知之明,自觉退开。不想,竟是傲慢至斯。
只见刀霸一手抱盒,一手握刀,缓缓抬刀,随手一挥。
西陵渊一个错步,避其锋芒,挥剑而上。锋芒已过,但那霸气还是将他迫退数步。
众人本想西陵渊如今亲身见识到刀霸的实力便会明白其中的差距,断然不会再鲁莽行事。
而西陵渊显然又要让众人失望了,但见他在后退数步后站定,肩头微侧,卸开了些许刀气,夺步就要逼上。
刀霸横向一挥,一招横扫千军,西陵渊再度避锋,但这次显然没有之前的那么容易,双脚紧贴地面,滑向后方,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呲呲之声,右腿支在墙上,这才停了下来。虽然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尚不跌倒,但强弱差距,显而易见。
眼看着刀霸双脚不动分毫,一手一刀,两招随意的挥动,就已经将西陵渊节节迫退。众人只道刀霸手下留情,这才没有狠下杀手。如今看西陵渊冷面严肃地一次次逼上,对他倒也多了份敬佩。虽说是不知好歹,好歹也是勇气可嘉啊。
西陵渊这么一退,胸口气滞,有点喘不过来。噗!压不住喉间血腥,一口喷将出来。
易陌璇飞身上前,查探西陵渊的伤势。口上不说,心里却是暗骂他鲁莽,但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他。
血喷出后,西陵渊只感胸口窒闷是缓了一缓,身体也没有受多大的内伤。回想刀霸刚刚的势压,再感受到刀气中的杀气,突然双眼一亮,对易陌璇也是全然不理,走上前,势要再与刀霸再决雌雄。
刀霸心中却是暗自诧异,他刚才可完全没有怜惜这少年天才的意思,两招之间,虽是看着随意,但都暗藏杀机,怕是云间高手都难以招架。西陵渊却只是迫退吐血,看来西陵阀那些老头子还真是在他身上花足了功夫。
易陌璇想要阻拦,但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竟而也不再阻拦。回头一眼,赫连枫安然坐在椅子上,眸中仍有关切,但其中,更多的显然是信任。
西陵渊再度上前,刀霸又是一刀。
西陵渊不闪不避,举剑挡格,竟是不避锋芒。西陵渊举剑挺立,衣袍劲扯,确实岿然不动,凌然生威。
但听刺啦一声,四周的家具被劲气扯碎在地。片刻,又听得喀喇一响,墙上一大片灰泥带着落了下来。
就在此时,西陵渊斗然侧倾,倒将下去,眼看着触到后又用手一撑,最后整个人贴着地面向刀霸滑去。
他记得赫连枫和他说过,柳云涵对刀霸的评价是,没有霸绝的刀霸只是一直没有牙齿的老虎。
虽说当局者迷,但也并不是每一次,局外人都比他局内人更能看清楚,这次显然也是,刀霸有杀他之意,但可惜的是他数度出手,却都没有成功。
这不是刀霸应该有的实力,而这确是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瞥过绯木,莫非是它。没有尽力,是因为怕劲气太过,毁坏了盒子。
当即欺身下盘,绯木一尺见方,抱在怀里,明显阻挡了刀霸看下的视线。
西陵渊又是一撑地,斗然起身,刀霸一刀挥出,西陵渊左手反手握剑,向上一当,右手一挥,袖口探出一根细线,环住绯木。
刀剑交击,西陵渊地档不住,急速后退,连带扯出刀霸怀中的绯木,刀霸大骇,自己竟回这样着了道。
碰地一声,西陵渊重重地撞在墙上,灰泥纷纷散落,喷出一大口鲜血,缓缓坐倒,委顿在地。血一直从口中向外流出。冷峭的脸在血红中妖艳异常,嘴角勾起难掩的笑,更是十足的妖孽。
没想到,这样的他也是他,赫连枫坐在椅子上,心痛、心慰……
夺绯木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既得利益。
刀霸大步上前,此时,西陵渊重伤,躺倒在地,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抢的到,是你的能力,但只会抢不会守,那就是你的愚蠢了。”刀霸持刀上前,“自寻死路的毛头小子。”
刚才的突变来的如此突兀,少顷,众人从惊鄂中回过神来,刀霸已怒,抢到绯木的西陵渊又毫无抵御能力,众人无不认为西陵渊这下死定了。
西陵渊却躺在那里,突然纵声大笑,嘴角一直在流血,刚刚的一击受伤不轻。只见他仍然毫不屈服,躺在地上,在一个如此低的角度上,依然故我,傲视刀霸:“无论过会儿的结果如何,至少我曾经拥有,曾经从不可一世的刀霸手中抢到了你在意万分的东西,而我也会让刀霸你付出同样惨痛的代价。”
随着话的出口,又喷出数口鲜血。血在他狂笑的脸上肆意纵横,在暮光中熠熠闪光。此时的他,狂放不羁,全然不像那个一天到晚都一直冷眼冷面的人。
赫连枫还是坐在椅子,但已经全然不能再用“坐”这个词了,整个人几乎就是瘫倒于此,脸上的脂粉也再难掩盖那失去生气的惨败,白皙的脸却更是衬出那眉眼的乌黑,给秀丽绝俗的容颜添上了一分惹人怜惜的柔弱。
只见她紧握双拳,心切地注视着此处,艰难地想要起身,但却只是无济于事,全身如瘫了般没有任何知觉。突然,她用仅有的力气重重一支,竟自站将起来,只是身体十分不稳,如柔草般摇摇不定,看似随时都会倒地,但却一直没有倾倒。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西陵渊身上,易陌璇也守在西陵渊身边,准备随时抢上前,阻止刀霸。
西陵渊却向赫连枫看去,世界没有自此暂停,一切仍在继续,双眼对视,最后唯有会心一笑,一眼两心知。
追求永生永世,执念爱恨情仇,最后需要的也就只是放手追求,只要曾经拥有就好,是啊,我们无法永久性地拥有某样东西,无论我们想要控制或把握什么,一切终究会不可避免地脱离掌控,最后留下的还有什么?
只要曾经拥有,只要放得开就行。
西陵渊不再看她,只是还在笑,笑意中是嗜血的离乱。平常的他孤高冷傲,如今的他妖娆绝艳,不可不说,他长得很俊,但他的相貌并不没有俊得天怒人怨,而他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更是令人望而却步,更多的也是那骇然的冷绝,这孤冷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气质。此时的他,那般自信,又如许妖孽。感觉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这不是他,但这就是他。
西陵渊突然将绯木向刀霸掷去,众人只感红光一闪,绯木飞起。“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妄下定断。”
绯木内含气劲,向刀霸面上砸去,刀霸怕毁坏它,竟生生接住。
西陵渊右手在地上一拍,斗然起身,凭着丹田一口气,全力奔上。刀霸知道西陵渊必然有后招,早已防备,但西陵渊还是那般决然猛冲,眼眸中流露出的疯狂让人却步。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西陵渊,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疯子是在找死。
西陵渊冲上前,完全没有套路,没有任何招数可言,但又是那样浑然天成,无所畏惧、毫不犹豫、简直无懈可击。他挺身上前,霸绝穿肩而过,不避不闪也不皱眉。
鲜血顺着霸绝那错乱的血槽流下,西陵渊却仍是嘴角勾笑,满脸妖孽,一种嗜血在弥漫,只见他双手握住贯格,向前一送――同样的贯穿。
就这样,两人面对面,中间是绯木。
霸绝贯穿西陵渊的肩头,贯格刺透刀霸的肩膀。同样是受伤,只是刀霸骇然看向自己的肩头,西陵渊确是满脸笑意。
这一刻,刀霸感觉死亡离他是如此的近,自出道以来,他就几乎没有受过什么伤,就算是受伤也仅仅只是无关痛痒的皮外伤,最重的一次,他与云间孤破空对决,孤破空在他右手留了一刀口子,而他却卸了他的双臂。没想到现在居然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易江巅峰手上吃了这么个大亏。
看向西陵渊,一个十九岁少年眼眸中所流露出的东西,居然令他从心底惊恐,原因无他,受了如此重的伤的西陵渊还是笑地那般妖孽,嗜血两个字已经完全不足以说明现在的他,那双眸中的果绝,和对血液的渴望让刀霸不由自主后退,还有便是那不知名的异样,若是往常,刀霸定然以为这是一个疯子,但现在……他只敢后背发冷,全身一怔战栗,骇然一掌,推开西陵渊。
两人分开,绯木飞出,易陌璇飞身接过,一袭白衣,三千华发,飘逸柔情。
刀霸看了眼易陌璇,如今他已是受伤至此,再看这如此众多的人,绯以成水中月、镜中话,纵然片刻前他还拥有它,现在却也只剩叹息。按下在西陵渊眼中感受到的惊骇,痛惜地看了绯木一眼,纵身破窗而去。
西陵渊后退数步,最后支剑站立。笑意减退,但还是残存着嗜血与妖孽,眼底甚至还有一丝对死亡的渴望。只见他缓缓开口:“我说过,人可以走,但绯木必须留下。”随后又喷出数口鲜血,但西陵渊恍若不知,傲然挺立,故我妖笑。
众人这才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残忍的人,这个少年的成功也绝不单单是靠着家族身世这么简单,他的成功源于他的残忍,他是一个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放眼世界,为成功不择手段之人,数之不尽,但都没有他给人的这般可怕,关键是他对自己都这般残忍。眼中的嗜血和一丝对死亡的渴望更是让人不会怀疑,这个人,刚刚的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情。
赫连枫看向他,他的胜利并没有给她太多的诧异,刚刚的对视中,她就已经了然于心,知道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突然很想抚摸他的脸,擦干那妖娆的血红,抚平他脸上的妖孽,用柔情化开他生命中的离乱。这样的他,这样对自己的性命混不在意的他,让她心痛。
自杀、穿越、重生,她有着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经历,但就算是她,在刚刚的情景下,也绝对不会这般不顾后果,不会如此伤害自己。而他刚刚所表现出来的妖孽、嗜血、残忍,让人却步,也让人心痛。他的曾经,该是怎样的离乱啊!就算不曾怪异,怕也是绝不寻常。
随着刀霸的离去,屋内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对视中的两人。
眼光在西陵渊的脸上滑过,易陌璇给易扬使了一个眼神,让他照顾西陵渊,就朝赫连枫走去,看着摇摇欲坠的她,看着赫连枫眼中的痛惜与爱意,不禁微微皱皱眉。他的狠历、特别是对自己的决然不仅让她怀疑,这样的他,对她究竟是好是坏。
在所有人都惊惧于西陵渊的果断杀伐时,一身儒装、一把铁扇,悄悄踱到赫连枫的身后。
“话说,我很喜欢刚刚的那句话。”张浪上前,铁扇抵着赫连枫的脖子,“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妄下定断。”他的脸几乎贴在她脸上,狡黠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