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遂抵达京城时已经是十一月初十中午,大白天的他不便直接去阁老府,一入城便先传令魔教在当地的舵主与紫草前来问话。
等了好一阵,那位郑姓舵主才一脸灰败地出现在他面前,紫草却不见踪影。
郑舵主乃是魔教内的成名人物,更是甘遂的亲信,魔教里有限几个知道甘遂几重身份的人之一,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身材高大精干,气势逼人,今日面对甘遂却是神情恐慌,一副老鼠见猫的心虚惊恐模样;
甘遂眉头一挑,直接道:“我不在这段日子,神教发生了什么大事?”
郑舵主摇头:“教中一切安好……”
甘遂心中稍定,他一路赶回京城,并没有听闻什么不好的风声,应该局势没有太大变化。他扫了郑舵主一眼,郑舵主慌乱之下竟然蹬蹬退了两步。
甘遂不耐道:“究竟何事这么慌张?曹梓人呢?”曹梓其实就是紫草,在魔教内的身份是甘遂的师弟,魔教排名第五的长老。
郑舵主一咬牙,疾声道:“曹长老收到消息,夫人昨日身故于京城外幡幢山下,曹长老昨夜就赶去查证,至今未归……”
甘遂愣了一下,随口问道:“谁的夫人身故?”
郑舵主颤声道:“是、是教主夫人……”
甘遂一拍面前的八仙桌,森然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简直荒谬透顶
那小丫头身体甚好又服过他的玄阴洗髓之毒,身边护卫丫鬟甚至那只瘟猫都不是易与之辈,更有他派去暗中保护她的一众高手,怎么会突然身故?
郑舵主看着那张一声巨响后碎裂崩塌的八仙桌,脸色越发苍白:“此事确实古怪……曹、曹长老已经去了查证,白家人今日一早离开了幡幢山,去了云雀山别院。”
其实紫草今早已经发回消息证实了此事,但是郑舵主看着甘遂那张恐怖的脸,哪敢坚持说白茯苓已死,只得顺着他声称仍在调查,以教主对夫人的紧张程度,让他自己亲眼去看清楚了最好谁要敢在这个关头触了教主的霉头,十条命都不够死。
甘遂神情急剧变幻,胸膛一起一伏,终于推开花厅门,一闪身跃上墙头,几个起落消失在郑舵主眼前。
寒冬腊月,郑舵主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大力呼出一口气,简直觉得死里逃生。心中暗暗祈祷,夫人突然身故这事,千万是假消息才好,否则这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甘遂疯了一样全不顾忌路人百姓,将轻功施展到最快速度,眨眼便出了京城,一顿饭不到的功夫已经到了云雀山白家的别院门前。
别院大门紧闭,并没有张挂白幡、白灯笼等办丧事必备的物品,甘遂稍稍松了口气。
昨夜一场大雪,瓦上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白雪,惨白的颜色令人生出一股寒冷不祥之意。
甘遂凝神一听,便听到庄园内传出阵阵哭声,有男有女,他心烦意乱,一掌硬生生将大门门闩震断,大步冲入庄园内。
这个庄园他之前就曾来过,哭声正是从前堂大厅上传来的,甘遂只觉得两脚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他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推开厅门……
正对着厅门放了一副漆黑的棺木,棺盖放在一侧尚未合上,甘遂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看,白茯苓静静躺在棺中,双眼紧闭,神情宁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甘遂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几乎当场跌倒在地。
他一手扶住棺木边缘,一手用力摇晃棺中的女子,两眼发红嘶声道:“醒来快些醒来”
白丑与木佩兰就坐在棺木前不远处,厅上或站或坐几十个rén'dà都是白家的护卫、丫鬟,紫草也在其中,还有从附近村子里赶来的白术夫妇等,每个人都是一脸哀戚,满面泪痕。
其中大部分人都见过甘遂,不过只知道他武林盟主海浮石的身份,也知道一些他与白茯苓的关系,见他如此情状,都不由得暗暗同情。
甘遂眼里心里只有面前沉睡不醒的女子,根本不曾注意到厅上还有其他人,一心一意只想将白茯苓“叫醒”。
白丑与木佩兰互相扶持着走上前,大声喝道:“够了停手”
紫草红着眼睛也上来想拉住甘遂,甘遂被白丑的喝止声一震,恢复了些许神智,慢慢抬起头来狠狠盯着白氏夫妇道:“这是假的是不是?苓儿她人呢?”
木佩兰摆了摆手,神情委顿地对厅上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待厅上只剩白氏夫妇与甘遂、紫草四人,木佩兰走到女儿棺木旁,伸手细细将女儿被弄乱了的头发衣饰整理一番,然后抬起头望着甘遂道:“苓儿去前说过,不让你亲自验证,你是不会相信她的死讯的。她人已经走了,你好好看清楚吧。只是你小心一些,苓儿她很爱漂亮的……”木佩兰说到一半已经忍不住泪如雨下。
白丑也是眼圈发红,扶着妻子退到一边坐下。
甘遂只觉得一颗心不断往下沉,近乎麻木地执起白茯苓的左手,他记得,她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只有针尖大小,不拿到近处细看是很难发现的。
玉白的手腕翻起向上,小小红痣映入眼帘,甘遂颤抖着将白茯苓的手举到鼻尖处,一股熟悉的清淡异香传来,那是玄阴洗髓之毒的气味
白茯苓身上的一切特征都可以模仿假造,但是这种毒是混合了甘遂自己的血为引子炼制的,天下只此一家,特有的气味根本无法假冒。
甘遂仍不死心,不住以内力灌入白茯苓体内,试图找出生命迹象。高明的假死药可以令活人看上去全无气息体温。
他记得白家就有一个精通医道的家伙叫方海
试了一次又一次,什么反应都没有,他的内力如泥牛入海,激不起半点浪花,更没有发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脉搏心跳。
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一阵一阵恐惧与悲痛几乎瞬间将甘遂淹没,喉咙甜甜的一股热气喷涌而出。
“师兄”紫草的惊呼声仿佛自很远很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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