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遥汀觉得屋内有些发闷,抓起床脚的油伞,下了客栈的楼梯,走到街市上。
太阳被铅色的乌云遮住,天空中是大片的阴霾。
街上行人寥寥,鸟雀也隐去了踪影,间或一两个行人,披着蓑衣,急行在光滑可鉴的青石板路上。
遥汀漫无目的的走着,风里夹杂着细小的雨丝,零散的拍打在她的面颊上,有些许的凉意。
路边支着一个卖凉冻的小摊,摊主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精壮男子,眉眼憨厚,一双大手有些微微的冻红。
遥汀给了摊主十文钱,摊主从粗质的白瓷大盆中小心翼翼的拿出熬制好的凉冻,放在砧板上,用银色的菜刀仔细的切成薄片,整齐的码在碟子中,放到了遥汀面前的桌上。
摊子本是有三方桌案,此时雨落,只留了一个,遮挡风雨的雨布厚重结实,小摊的一方天地中,竟是比凄风苦雨的外面暖和些。
看了眼守在摊子旁的汉子,遥汀夹起一筷凉冻,赞许的笑道:“这凉冻做得弹性劲道,真是好手艺。”
摊主搓了搓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是祖传下来的,俺做得不如俺爹。”
遥汀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老人家可还在?”
摊主眼圈有点红,声音有些低垂:“俺爹他,已经去世了。”
凉冻质地滑凉,遥汀手拿筷子没有夹稳,一片凉冻又落回了白瓷盘里。
这葛家的凉冻,是祖传的手艺,葛家六代都以此为业。
遥汀尝过葛家每一代人的手艺,这六代人中,做得最合遥汀胃口的,还是这摊主的爹。
原来已经死了,遥汀竟然都不知道。
这也不奇怪,她每天面对的都是卷帙的文书,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刻意的关心,本来也就难以知道。
雨丝落得更加稠密,梳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帘笼,盘中的凉冻透明清凉,遥汀的心中忽然有些倦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雨帘中灵灵稚嫩的童声彷如近在耳旁,叫嚣着抓挠遥汀鲜血淋漓的心肺,亲人的头颅,高高的悬挂在杆子上面,就像挑着大红的灯笼,鲜红可怖的血线,渐渐染成了漆墨的黑。
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界限,一切都笼罩在了朦胧的烟雨之中。
遥汀茫然的看着摊主跑到雨中,接着手拉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女童,一起走进了摊棚中。
小女孩梳着朝天小髻,脸上流着一条条的水痕,穿着翠绿色的小袄和同样颜色的裤子,脚上却没有穿鞋子,身上泛着湿漉漉的潮气。
引童。
妖鬼操纵的引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