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遥汀可就更是吃惊,法天口中的那个青冥,给女子常常画眉也就算了,竟然还令法天从旁看着,显然是并不将为女子画眉一事当做不好,遥汀好奇之下问道:“青冥是谁?是主上的朋友?”
“是狼王妖族的族长,”说着顿了一顿,想了一会儿又道:“一个有些奇怪的家伙。”
“妖怪?”来到幽冥司已经将近一年,但遥汀也不过见过神鬼而已,至于传说中吃人的妖怪,遥汀倒还真是没有见过,便疑虑的问道:“那个青冥,他也吃人么?”
“哈哈,人类是不是都觉得妖怪吃人?”法天笑得肩膀抖动,将笔端拿离遥汀秀眉,担心画花了遥汀的双眉。
“那妖怪都吃什么?”见法天笑得这么厉害,遥汀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但仍旧好奇得紧,遂一问到底,反正今日被法天笑话,也总比来日被他者笑话更好。
“妖怪中确实有吸食人类精气巩固修为一类,但仙家厌恶此种方法伤天害理,所以此类妖术终究难成大器,多数妖怪并不吃人,也并不害人,只是人类有时会因害怕或贪欲而进犯妖族,妖族为了自保伤人性命而已,其实并不可怕,人类不也有许多贪官污吏鱼肉百姓么?比起妖怪的直来直去,人心才最叵测,”见遥汀不好意思,法天也就收敛笑意,专心的抬手画眉。
“人心叵测,”喃喃重复了这四字,遥汀恍然说道:“主上无事献殷勤,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法天心思细密,做起事来自然也有模有样,不过是寥寥数笔,便画得一手绝丽的远山眉,长长弯弯,钟灵俊秀。
“为什么这么说?”法天并未否认遥汀问话,也并未有解释的说辞,这就更令遥汀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主上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秀眉微竖,遥汀一双妙目瞪紧法天,不依不饶,非得讨个说法。
“弘礼和林笑川都去投胎了,再不回来了,”法天回手将眉笔放到眉石上面,语调是淡淡的无波无折,眼睛并不看着遥汀。
“他们,是不是都死了?”遥汀心脏收紧,声音有些颤抖,眼中盈着薄薄的一层水汽,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指甲陷入手心,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将遥汀握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法天按着遥汀手心中的指甲印痕,眼中深邃而温柔,语气中有些心疼又有点责备:“不要对自己这么狠心,对他者又太过仁慈,我不想令你受伤,也不许谁来害你,你是我的,只有我能爱你,怜你,伤你,只有我而已。”
迎着法天的目光,遥汀将心酸一点一点收了回去,她知道弘礼不如外表那么简单,林笑川又不像表面上那样疯疯癫癫,可他们毕竟都是性命,就这样悄然无声的死去,她之所以能够掌管司书殿,便是因为零夜的消失,而她刚刚来了还不到半月时日,副司书又不明不白的死去,还有那个外表狂放不羁的鬼医圣手林笑川。
她知道法天不在乎幽冥司中有多少性命枉顾,他也并不在乎传扬出去,他只是想保护她,不想在零夜的死后,又让她多落口实,为他者诟病,他很体贴,很细致,到了令遥汀诚惶诚恐的地步,正如他所说的,除了他,没谁能够伤害自己。
遥汀举目望向窗外,一只翠鸟正展翅翱翔,划过浅蓝色天际,与天竞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