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得头顶传来遥汀声音:“副司书,本司书初到司书殿,可能对殿规还尚未参熟,不如你读给大家听听,好知道如何按照规矩做事。”
并未站起,弘礼跪着移到殿规旁边,将落在地上的殿规双手拾起,这才躬身呈给遥汀,话语中是全然的低顺:“司书判的分毫不差,”随即转头怒视鬼差:“都愣着做什么,违反殿规,不遵约束,还不拉下去杖责一百。”
接过金色殿规,遥汀轻声与弘礼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管保整个正殿内的鬼差都能听到:“副司书,这杖刑一百有些重了吧?不如打个五十就好。”
“既然司书开恩,那就杖责五十,”说着看向那十六名鬼差,面上颜色则是失了血色的苍白。
平日里这些鬼差懒散惯了,前任司书又是个只知辛苦自己不知教导属下做事的和事佬,一切殿内的大小事务,基本上全部仰仗着副司书弘礼,收拢忠心这一方面,弘礼一向都有些手段,恩威并施奖惩有度,自然得了不少的赞誉。
各殿的鬼差都有增补,但无论司书殿中来了多嚣张的鬼差,弘礼都能将其制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多生事端,因为要收拢鬼差效忠自己,弘礼大多都唱红脸,让善良但软弱的零夜去唱黑脸,可这新任的司书一到,就立刻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令自己里外不是东西,这些受罚的鬼差,却又好似承了她天大的恩情。
弘礼又站回到原先的位置,听得殿外噼啪的打板子声音,夹杂着数声被打鬼差的凄厉叫喊,大白日头下耀日和暖,阴凉的司书殿正殿里面,却是有些森森的寒气。
微侧过脸,弘礼看了眼遥汀侧面,粉雕玉砌的精致面容上面,没有掀起一星半点的波澜,好似外面鬼哭狼嚎的喊叫声音,都没有能够进入她的耳朵。
正自凝思时候,遥汀却突然回过头来,弘礼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望着遥汀,听得遥汀与她笑言:“以后直接回我的话就好,不必‘禀告’之类,你我同在司书殿中司职管辖,本也就不必太过客气。”
不自然的笑笑,弘礼点头称是,低下头去,耳边板子叫喊的声音渐次微弱,他大致在心中数了一下,已经打了多半数,施刑的板子都是惩戒宫中传出来的东西,不仅不能抱着侥幸盼着作弊少打几个,而且又都是实打实的往狠里打,实在是很要命。
板子打到了四十下,遥汀款款走下殿座,并未招呼弘礼,水群飘动,移步到了殿外,穿过内厅、外厅,来到鬼差受刑的天井。
天井宽广,八只长条木板一字排开,木板上面分别躺着一名鬼差,板子拍落的地方早就血迹模糊,衣服上面沾满了鲜血,和皮肉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
遥汀出现在天井的时候,正巧八名施刑的鬼差,齐齐落下第五十个板子,见了遥汀到来,这次再也没有哪个鬼差敢小觑托大,不仅是毫发无损的执刑鬼差,连木板上受刑的鬼差,也都忍着皮肉焦灼的疼痛,滚到地上跪好磕头。
淡淡的声音如烟波浩渺,遥汀挥了挥手:“都起来吧,我也不想见你们如此受罪,可是殿有殿规,身为本殿司书,我也不可坐视不理,”接着看向一个施刑的鬼差,吩咐他道:“去请林大夫来,其余的都先回房等着。”
那鬼差听了,面上有些为难,那位鬼医圣手林笑川,脾气颇大不好说话,还不肯轻易救治,请佛都比请他强,但司书如此可怕,只是唇舌尖锐的林大夫,好像也能变得美好一点,想到这些,鬼差赶忙一溜烟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