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巫祝带着两人去往香炉。硕大的香炉修了顶遮雨,缭绕的烟气却仍混在雨中不见了踪影。
巫祝给了弦善和贺溪城一人三炷香,侧身道:“请。”
两人燃了香,恭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入炉中,又往一旁的大箱中捐了些香火钱。
巫祝又将两人带入大殿,正中便是双神的神像,那神像一丈有余,弦善往后仰着头才能见着双神的真容。
世人心中的神祗多半都是慈眉善目,神像自然是雕刻得颇为面善,赫翎璕便不说了,连赫翎琤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浑然没有他一贯冷然的模样。双神盘膝坐下,侧身相对,交握的两手上飞旋着一只小小的仙鹤,那是孩子的印记,是无数龙阳磨镜所求的宝物。
弦善看着那仙鹤,心口蓦地热了起来。
收了伞放在殿外,两人迈过门槛便挺直地伫立,手捏子午诀,呼气三口将手诀合于脐下一寸三分处。接着迈出左脚,三步走到蒲团前躬身拱手。然后又跪在蒲团之上,对着神像磕了三个头。如此行了三次礼,两人便跪在蒲团上坐起身,闭眼祈求。
弦善合上眼,沉心静气,默默地恳求道:“送子双神在上,小人弦善,祈愿能为心上人贺溪城诞下子嗣。即便往后一无所有,这孩子仍能成为我与溪城不可分割的牵绊,只望溪城能看在孩子的份上记住我一生……双神若当真显灵,恩赐孩儿平安降生,小人必定亲自前来还愿,捐款供养神庙。”
贺溪城祈了愿便睁开眼,却见弦善仍诚心诚意地跪在一边。
这人是下了死心想要一个孩子吧?
有了孩子之后……便离开他么?
贺溪城忽地觉得胸口凝着一片冷意,喉咙也不由得微微酸涩。
自己并不是想要他离开,也不厌恶他的纠缠。虽说姐姐百般劝阻,可若自己当真想要迈出那一步,姐姐也只能无可奈何。
可笑的是,他害怕的偏偏就是那一步。从为赫王殿下做事的第一日起,他便明白自己随时会撒手人寰。四年前的那场暗杀,活下来的仅有自己和姐姐,殿下却仍未夺得那东宫的宝座。那时行刺的暗卫大多是孤儿,有些人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墓碑上仅仅刻着一个平平淡淡的名字,这一世,也就默默无闻地过去了……
死去的人全数埋在了赫王府的后院,那里面甚至还有姐姐的毕生所爱,他一心希望能成为自己姐夫的那个人。他还记得那人刚走之时姐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一生都已随着埋入了地底,只剩行尸走肉般的身子在这世上沉浮漂泊。
弦善应该和一个安分守己的好人在一起,而不是和像他这般随时会永远躺在王府后院的人。
冗长的祈求终于结束,弦善睁开眼,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你求了么?”
贺溪城点头。
弦善蓦地有些羞赧,低头望了望的小腹,仿佛那里寄存着自己一世的希冀。
贺溪城有些不忍地转过头,眼中含着无法言喻的悲戚。
失去了,会痛,会碎得无法再拼凑完整。与其怀着一世的思念孤苦过活,不如从一开始便斩断那情丝,推开那无法相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