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挨在他身旁,凑在他耳旁轻声唤道,百般柔转,似是安慰,似是爱怜。
“雨儿,就依你的”,张东君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迈着步子,一步步,略有些期待,略有些沉重的迈向了那个如此熟悉现在却感觉有些可怕的小屋。
深深呼一口气,他重重闭上了眼,而后他又蓦地睁开,移着步子,他一双腿都略有些哆嗦,尽管如此,他还是走了过去。
迎着阳光,他终于看清了小屋内的几人,一老一少一年轻,他到底是松了口气。
“老丈,你们这是,这是来自哪里?”张东君问道。
“老朽来自北方青丘镇,离此很是遥远,我们此行是想要去帝都看看,顺便会会好友,做些买卖,路过此地,多有叨扰,还请壮士莫要见怪……”,柳丛云等人急忙站了起来,让在一旁,以示对主人的尊敬。
“哪里,哪里,寒舍窄小,多有不便之处,还请莫怪”,听闻柳丛云是大周极北之人,张东君眉头舒展,敞开了胸怀。
……
“听张兄口音,倒不似本地人……”,数番交谈过后,柳丛云终释放出了心中疑惑。
“这……老丈你这又是从何得知?”张东君一愣神,整个人都近乎站了起来,满是警惕。
“这北方之人,口音往往醇厚绵重,倒不似张兄这般口音清爽”,柳丛云笑眯眯说道,满是和善。
“张叔叔不必疑心,其实,我们是从北地逃难而来……”,剑离天重重灌下一杯苦茶,脸上写满了悲戚。
“这……”,张东君一阵惊讶,他怔怔看着剑离天,又转头看向柳丛云,柳丛云长叹一声,朝他点了点头,而后便撇过脸去,不忍再看剑离天等人面容。
“哎……其实,不瞒老丈,我与妻子孩儿本是东洲人氏,为了躲避仇家,才迫不得已,搬来此地……哎!整日提心吊胆,日子虽说逍遥,心底终究是难捱……”,张东君咕噜咕噜吞下一大口苦茶,这会儿苦茶倒成了真正的消愁酒一般。
“无妨,无妨,男子汉大丈夫,又何惧仇家!”柳丛云重拍了拍张东君肩膀,朗声道。
“对……”,待到这一字要说出口,张东君又怅然垂下了头。
“可是,可是……我还有妻儿……”,他声音低低的,满是疑虑与踌躇。
“男子汉大丈夫,又何苦如此!难道你的仇家竟如此不堪,不仅仅是要对付你,还要对付老弱妇孺?”柳丛云咬着牙,怒目而视,很是激愤。
“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剑离天幽幽说了句。这话宛如冰水,瞬间浇在柳丛云额头,他心底一惊,脑门上冷飕飕的直冒汗。
“哎,小兄弟,你还是了解我啊!”张东君苦笑了笑,没有再言语,只是执起茶杯一杯杯灌入喉咙。一下子,众人也不言语,气氛沉闷下来。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仇家干掉再说,免得睡觉都不安稳”,郑小小舔了一口茶,大咧咧说道。
“我倒是想啊,可惜,可惜……哪能呢?”张东君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张叔叔,就算不能,你也不能如此颓废啊,生活总是还要过得,如此逍遥的世外山林之地,凭你的本事还不能过得好好的?这样的日子,更是要珍惜呀,何必再添些没来由的烦恼呢?该来的总会来,你也躲不过去,不该来的,你就算天天焦灼的等待,那又何苦呢,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剑离天一双清亮的眼眸凝视着张东君,话语很是诚恳。
“对……对!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想不明白呢?”砰一声,张东君重重朝自己胸口捶了一拳,一双漆黑眼眸也瞬间明亮了起来。
墙外,一位女子,支起手,撑起身子,她另一只手正紧紧捂着嘴,两行泪,顺着脸颊嗒吧嗒吧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