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平静。
骏马奔驰,不知走了多久,密林已经在他背后渐渐模糊,留下一抹温柔的金色。大道的痕迹又清晰起来,灰白苍凉,浸满深秋的凄凉。大道边已经出现了一间低矮的二层木头小饭馆,落满尘埃的酒幌,对开的粗糙木门,两只烟蒙蒙的大红灯笼,几乎褪去了所有的红色。门外的马槽边,却拴满了过往客人的马,比肩争相舔着水槽里清凌凌的绿水。水槽是粗石打成,落了一圈鲜亮的绿苔,映得清水更加清洌明亮。
王遮山撂下马缰,店伙牢牢接住,笑眯眯去喂马,因为一粒粗切的碎银,明晃晃,跟着马缰,一同落在了他焦黑粗糙的手掌中,如同天上的星辰,明亮晃眼。
饭馆里热闹非常,王遮山的心却缩紧了。
无数次的教训之后,他终于明白了,饭馆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掩盖着多少阴谋诡计。这一刻,他的眼前充斥着欢声笑语,各色人等,表情各异。有的衣着华贵,带一群仆从,仿佛是忙着押送贵重物品的镖头,或者是亲自押货的大商人;有的人简陋粗衫,像是田间地头普通的农户,拖家带口,其乐融融,可能是去遥远的村落串亲戚,也可能是去赶镇子里的集会,买些新鲜的玩意。
可是王遮山的眼前,却荡漾着迷蒙的杀机,如同一阵若有若无的黑色轻烟,笼罩飘荡在整个大堂之中,模糊了所有人的脸,也模糊了他们眼中真正的神情。他的心,缩得更紧了,以至于不由自主,坐在了最偏僻的一角,并且靠着一扇对开大敞的窗边,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跳出去,谋取更多机会。
但是饭馆内却非常平静,人们各干其事,甚至没有人看他一样。小二是个温和的年轻人,不一会就托着乌黑的木盘颠了过来,盘中放着他要的牛肉和清酒。他下意识苦笑,笑自己过于小心翼翼,又笑这小心翼翼终究来得太迟,伴着长久的自责,他不禁猜想,如果他早点有这么警觉的意识,天柱山脚下的那次伏击,也许就不会留下如此大的遗憾。
可是,没有如果。
这时候,窗外掠过一阵清风,冷峻透彻,如同脆薄的刀片,落在窗格上,“吱呀”作响,落在脸上,竟然是生疼的感觉。一个人,已经脚步轻盈迈进饭馆的低矮门槛,小二正要招呼,他却只是一挥手,示意小二闭嘴,就径直往饭馆最后面走去。穿过人声鼎沸的客流,并没有人特别看他一眼。
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红红的脸,白白的头发和胡子,清矍灵巧,无声无息地落座在王遮山对面。
王遮山没有抬头,他手中握着一对纹理细腻的木筷,夹着一片浸满辣油的牛肉片,肉片很薄,透着晶莹的亮光,闪着红红的辣油,对面的来客笑了,却直接从他手中拿走了木筷,把牛肉塞进了口中,眼波流转,笑道:“真好吃!”
那声音,全然不是一个老头的声音,清脆悦耳,掺着一丝冷淡。
王遮山苦笑,越过老头的肩膀,四下打量一番,才敢开口,声音小得几乎不存在:“你怎么来了!”
“你太笨,我不放心!”老头的眼睛流露一阵柔情,那双眼睛,就是挫骨扬灰,王遮山也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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