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来?刺史大人为何要……”尉迟采蹙眉:他邵显云堂堂一州刺史,朝廷正四品大员,有必要骗一个小小的县令?纵是有何吩咐,一道敕令下去,难道方家还敢不遵?
方宿秋扁了扁小嘴,抓抓脸颊:“这我就不知了,爹和大哥也没再多说什么……”
尉迟采睨着脚下,脑子中越发混乱起来。
森寒夜风自廊外卷来,头顶的灯火无声摇晃,光影或暖或冷,明灭不定。
整整一宿,尉迟采未得好眠。
如今身为一个下人,住宿条件自然比不得与楚逢君同行时来得舒适。被褥倒是够厚,只是天候冷冽异常,纵使她已在榻上窝了许久,双脚也仍是冰凉的。
屋内墙角的炭盆里还燃着火炭,暖意与烟火味混在在呼吸间,尉迟采只觉鼻子有些痒痒,遂掩被打了个喷嚏。舒坦了些,她悄悄往对面的通铺上看去,三名从府中跟来的小婢睡得正熟,一人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扯鼾。
真羡慕她们能睡得着啊……尉迟采郁闷地合上眼。
估摸着快过丑时了,她将被子裹得更紧,身子软软地团作一团,试图让双脚暖和起来。忽然前院传来一阵嘈杂,似是有人劳急急地推门出屋,蹬蹬蹬在回廊上疾走。不多会,竟有马蹄声钻入耳内,而后是异地口音的呼喝,前院越发吵闹了。
通铺上一名姑娘不满地哼哼两声,用被头捂住脑袋接着睡。
“……动作快些!该喂饱的马都给我喂饱,该重整的包裹赶紧重整,莫要浪费时间!”
“刷马的人呢?去哪了都!啧……”
“把这只箱子送去给管事大人。药材都在里头,你可给我仔细着些!”
……
尉迟采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只见那名方才哼哼的姑娘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头发散乱,脸色黑黢黢的,好眠被无礼打扰这显然让她非常不爽。
“……小唐也被吵醒了?”尉迟采也撑起上半身,用一种没睡饱的嗓音轻声问。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啊,大半夜的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睡了!……”小唐揉揉眼,张大嘴打了个呵欠,转头向尉迟采看来:“……小菜,现下什么时辰?”
“丑时刚过吧。”尉迟采舒了口气,“看样子是又有人住进驿馆来了,没办法。”
小唐抹了把脸,扯过被褥上覆着的外衣披好,轻手轻脚爬下通铺来穿鞋。
尉迟采睨着她:“去茅房?”
“唔。顺便看看外头是哪个天王老子来了,这么大的阵仗……”
小唐一面嘟哝一面扶着床边起身,再扯了扯衣襟,脚下趿拉着厚棉鞋往屋外走去。
尉迟采也披衣下床,跟在小唐的后面出门。
天幕仍是密不透风的鸦黑色,凛冽的气流自门扇的缝隙处灌入,尉迟采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风氅裹得更紧些。往前院的方向瞧去,原本早已熄灯的一纵房舍竟已全数亮起了灯光,想必是来人惊动了所有馆丞与仆役。吵嚷声低下去些,却并未消失。她往外挪了几步,靠在回廊的廊柱后张望,只见有七八名身着褐色棉袍的小仆来回跑动,似是在忙着搬东西。
排场果真不小。尉迟采暗暗忖度这入住驿馆之人的身份,又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跑进后院,对那几名小仆高声吆喝:“王妃带来的书在哪个箱子里?快些找出来!”
尉迟采的瞳中猛然一缩:
……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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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舒芙的生辰宴后,舒家上下便陷入一种格外诡异的气氛中,府中之人进出皆不敢高声言语,连抬头看人一眼也觉端着莫名的谨慎。
“听说陛下已派出了户部与吏部共四名主事前往舒家查账。”赭衣令史扁着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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