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2-12
初冬时节,帝都的阴霾天气已持续了小半个月,铅色云团似是巨大妖兽,无声蛰伏在空中。重华宫内早就点了火盆,里头燃着上好的银碳,每隔一个时辰,红衣女侍会往火盆内投入香丸,叫整间宫室的温暖中透着清甜蜜香。
“皇祖母,快过年了吧?”芙姬坐在太祖妃身边,手上捧着一册书卷。“今年似乎要冷得早一些呢。”
太祖妃裹着厚实的火狐大氅,慵懒地探出手来,腕上一串玉镯相击,鸣声清越,她的纤指插入满头发丝内,慢吞吞地揉动着头皮。
“……陛下那边还没消息么?”她略微撑起身子,脊背倚上榻头的软垫,半匹黑发流泻满肩。芙姬搁下书册,起身坐来榻边,任太祖妃握住小手:“皇祖母别急啊,陛下他大概很快就回来了。”
不错,天骄不是没偷溜出去玩过。可这一回,她却觉着莫名地不安。
那孩子必是听见了……
“呀,皇祖母!”芙姬瞪大水眸,露出惊诧之色:“您的头发……”
太祖妃不以为然,红唇轻勾一记:“怎么,白了?”
芙姬轻轻点头,眼神紧锁着她头顶的一缕银丝。它夹杂在浓密的青黑中,显得格外突兀。
“取铜镜来,让哀家瞧瞧。”喉间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太祖妃伸手指向梳妆台。
“嗯。”
镜面上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红唇像是干枯的花瓣,不复柔润。她的指腹停在发际线上,沿着轮廓一寸寸向下移动,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生生划过脸颊,她似浑然不觉痛楚一般,任肌肤上凸起新鲜的血扑棱。
芙姬给吓得不轻,急忙扑来抓住太祖妃的手:“皇祖母!”
太祖妃嘴唇微微发抖,嘴角亦抽【据说危险】动起来。铜镜映照着她的唇齿,一股细软的红色滑过嘴角,向下颔无声蔓延。
这张脸,终是、终是守不住了么?
“寿王殿下到——”
这一声宣唱,宫人的嗓音破哑,落在太祖妃的耳中却如雷鸣般剧烈。
芙姬愣愣地看着皇祖母,后者两眼内的呆滞之色,让她莫名心惊。
“澄儿,是澄儿来了……”
太祖妃慌忙抹去嘴角的血迹,抬手拢着发丝,指间一滑,铜镜当啷落地,一溜烟地滚去了琅玉轩门前,又叮叮叮打了几个转,这才老实地倒扣在门槛前不动了。
一双白底暗金纹的软靴立在门槛边。视线沿着这双软靴渐次上移,太祖妃眼底猛地一顿。
“芙姬见过寿王殿下。”芙姬敛裾一礼。
“哦,芙姬也在。”寿王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躬身将铜镜拾起。
镜面上映照着男子清俊柔和的脸,浅褐色的眸子下有异光潋滟,似是染着三分讥诮。
“母妃,近日来可还安好?”他缓步走近,慢腾腾伸出右手,将铜镜递还。
芙姬有些迟疑地接过铜镜。
太祖妃却露出极愉快的笑容来:“澄儿,坐。”她指向榻边的一张软椅。
“有劳母妃费心,不必了。”寿王笑意温和,然语间却是满当当的冷淡,“儿臣今日前来,只是带了些东西想给母妃瞧瞧。”
太祖妃像是并未察觉到他的疏离,笑着问道:“是什么东西呢?”
寿王扬起手里的书册似的东西,眉峰也随之一挑:
“户部的月度账目。这一本内所载,都是重华宫的收支用度。”
此言甫出,太祖妃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
芙姬早就躲去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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