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日,沉水都沉浸在“娘和师父平安无事已经快回来了”的喜悦之中不可自拔,等到某天猛然想起那个从华国掳回来的质子应该是谁的时候,已经坏事儿了。
内宫大牢的狱卒们这晚上本是闲得无聊,凌虐了几个死刑犯以后,心情甚好,便买了两斤酒凑在一起喝,正画圈划得不亦乐乎时,猛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高宣:“公主驾到!”登时全骇了个惨,酒也洒了碗也打了,手忙脚乱地跪了一地,额头贴在地上抬也不敢抬起来。
沉水气喘嘘嘘地跑进来,左右看了看,冲着离自己最近那个狱卒大声问:“人呢?”
狱卒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问:“人、人?公、公主要找什么人?”
“当然是找战场上送回来那个俘虏!”沉水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道,“我问过贺统领,说是人刚到那天就送这儿来了,现在人呢?”
另一名狱卒壮着胆子站起来,从墙上取下钥匙,点头哈腰地带路:“在呢在呢,公主这边走!”连忙到一处牢房前打开了门,请她进去。
沉水此时正是心急如焚,顾不得脏,一弯腰钻进那又臭又脏的牢房,捂着口鼻皱眉往铺着些稻草的床铺上一看,险些吓晕过去。
床上横卧着一个满身是鞭伤的犯人,头发蓬乱得连长相也看不到,只有一只骨节分明毫无血色的手垂在床边,一只老鼠从床下探出头来,啃咬他的指甲。
“……”沉水被他一身触目惊心的鞭伤给惊得一个字也说不上来,那些皮肉翻开的血淋淋的伤口分明是刚添上去不久,还在往外渗血,将破破烂烂的灰色囚衣染得如大朵大朵的牡丹一样鲜艳。
狱卒在门外小心地问:“公主要……逃提审他?”
沉水霎时气炸了肺,粗话脱口而出:“还审个屁!谁让你们打他的?谁打的?自己去刑部领一百大板,不去就等着全家领死!”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的狱卒全吓得屁滚尿流,嚎啕着哀求:“公主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求公主开恩啊!公主开恩啊!”
怒极的沉水哪还管得了他们,几步冲上前去,蹲在床前将那人的手握了起来,焦急地唤道:“点幽,点幽,听得见我说话吗?”
床上的人一声不吭,纹丝不动,跟死了一样,沉水颤抖着伸出手去试了下他的鼻息,心都差点吓得不会跳了,头也不回地大喊起来:“来人!去请云解忧,再拿副担架来,把人抬上跟我走,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