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真是个福气人儿,笑起来就跟那画上送喜庆的弥勒老爷似的,怪不得皇上器重您!”
她一打岔,我倒从思绪里拔了出来,婉声道:“不论叫谁来也罢了,有劳张公公特意走这一遭。”便叫嫣寻放赏,又让李顺带了他去偏殿吃茶。
慕容黛黛一直站着,张德贵走时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看起来甚是惧怕这位皇帝寝宫的首领内监。我见她总不开口,又不清楚她的来意,便按下心来,只管拿些家长里短刺绣针织的事闲闲与她聊着。
夕阳渐渐西沉,因着萧琮要来,殿外摘下来琉璃宫灯,换上了五十多盏纱绢制成的水红灯笼,缀着明黄璀璨的流苏穗子,盏盏如斗,夜风吹拂,照得地上光影离合,明亮的影子反倒有些红到惨淡的凄凄意味。
起先我还搜肠刮肚说些闲话,但见慕容黛黛始终愁眉不展,又不肯开口说明来意,一味的拖延着时间也不是办法。
我轻咳一声,嫣寻会意,扬声道:“婕妤,一会子皇上便来了,婕妤先沐浴更衣吧。”
我微微颔首,起身道:“今日本想与美人彻夜长谈,可是皇上圣驾不时便至,嫔妾若是不梳洗一番未免大不敬。美人自便吧,恕我不能奉陪了。”
慕容黛黛紧紧抓着黄花梨透雕鸾纹椅,指甲都快要嵌进木料里了,只涨红了脸不开口。她身边的宫人棕发碧眼,鬓发卷曲,想必是从吐谷浑带来的心腹,见她始终不说话,我又作势送客,急的浑身打颤,噗通一声便跪在我面前。
“宝婕妤,求求您救救我们可汗吧!”
那宫女哭着抱住我的腿,嫣寻棠璃用尽了力也拉不开她,慕容黛黛也唬了一跳,只管喝道:“琥珀你不要命了,还不松手!”
琥珀一行哭一行说道:“公主你还犹豫什么,这会子不给宝婕妤说,难道真的等到可汗被处死的时候再说吗?”
我止住嫣寻棠璃,吩咐她们关了殿门,温声对琥珀道:“你且松手,有什么慢慢说,我是不会跑的。”
慕容黛黛面如白纸,缓缓走到我面前,也屈膝跪下,我忙伸手去搀,她却倔强的坠在地上不起来:“宝婕妤,我知道我来这里也只是白白让你讨嫌。可是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现在你哥哥抓了我哥哥,还要押到西京来送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只有求你!”
琥珀松开手,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宝婕妤,她们都说您是祥瑞之人,皇上最听您的,张贵人宠极一时,得罪了您便全家抄斩!您行行好,让皇上放了我们可汗,公主和奴婢一辈子感激您的大恩大德!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可汗吧!”
嫣寻闻言立时喝道:“放肆,混说什么!张氏冒犯太皇太后,罪不容诛,关我们宝婕妤什么事!”
我一时啼笑皆非,萧琮最听我的话?张贵人一事,我何时说过什么,他又何时听过什么?可见宫里误传误听之风盛行,不知道将我究竟传成了什么样子。
“美人你起来吧,我算得上什么受宠呢,这种事你要求皇后或是韩昭仪才有希冀啊,我不过是个婕妤,人微言轻,军国大事皇上怎能听我的呢?”
慕容黛黛撕下了端着的倨傲面具,扯着我的裙裾哭道:“嫔妾不曾承宠,在帝后面前又是罪人,韩昭仪没有落井下石便是慈悲了!嫔妾现今在后宫一句话也说不上!婕妤你恩宠正盛,又有太皇太后眷顾,裴将军又是您的亲哥哥,比起嫔妾荣耀百倍!万望婕妤慈悲为怀,替我哥哥说句好话,饶了他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