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忍不住笑起来。
我道:“嬷嬷。这雨天地湿,站得久了只怕腰膝酸软。不如回慕华馆去喝杯热茶,我让她们为嬷嬷装一篮子枇杷带回大安宫吃可使得?”
她扬起脸来哀恳道:“让我再吃几粒,好吗?就几粒罢了……”她辗转哀求,我却又忍不下心来,便笑着递给她几粒道:“嬷嬷说话算数,只吃这些,余下的我让他们给你装起来。”
老嬷嬷嘬嘬的吸食果汁,一边随手将果核丢掷出去。
她将枇杷果核随意吐掷,因是慕华馆内苑,一行人都不在意。我让棠璃为她撑着罗伞小心伺候着,自与云意懒散信步,絮絮闲话。
忽听有人“哎哟”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五六个宫人簇着一个女子,团团将棠璃和老嬷嬷围住。我顿觉不好,忙与云意过去察看。
那女子杏眼桃腮,顾盼生辉,一双柳眉画成比翼双飞状,眉梢直飞发鬓,虽然艳丽非常,却显出几分刻薄。此刻正捂着脸颊哎哟称痛,头上别着的一团鸳鸯戏水镶金点翠珠花簇簇抖动。她身边的宫人穿红戴绿,提着竹篮,想必也是闻风来摘枇杷的。
云意一眼瞥见,低声对我说道:“这是比我早俩月进宫的张月婷,江西按察使的女儿,性子极其刁钻,不知皇上怎么看顺眼了,居然封了贵人。”她顿了顿又说:“她来慕华馆摘枇杷居然不让人通传禀报,可见多么恃宠而骄!”
她语调里满蕴着蔑视,及走至跟前也只是微微福了一福。
“这不是敏更衣吗?怎么,你也听见风儿来慕华馆采枇杷了?”
我正向张贵人施礼,她却仿若我是空气一般,只皱着眉头对云意说话,她身边的宫人也毫无礼数,只管在棠璃和老嬷嬷面前指手画脚加以斥责。
我心里兀自恼怒,这人好大的架子,即便我分位低过她,也不至于被她如此轻视!不过是个贵人罢了,这般嚣张傲慢,在后宫中焉能长存?
云意浅笑道:“嫔妾没有姐姐那么好兴致,不过是——”
她未说完便被张贵人打断:“好了好了,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打听你来做什么。我只问一句,这个老太婆是你们谁手下的?”
我见她咄咄逼人,便上前轻移一步,不动声色将老嬷嬷和棠璃护在身后,笑语盈盈道:“贵人息怒,这位嬷嬷是大安宫伺候太皇太后的近侍宫人。”
张贵人眼眸一抬,浓黑的睫毛像一把小羽扇忽闪道:“这话骗谁呢?太皇太后身边近侍宫人年龄最大的不过是朱槿嬷嬷,哪有这样老死不中用的?”
她漫不经心瞄了我一眼,半抬起绚丽的石华广袖掩口嗤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久病沉疴的裴更衣吧?你分位低微,又一直在慕华馆将息着,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其中原委也难怪。”
话语一转,忽而又厉声道:“只不过你们想用这种伎俩瞒过我,未免也太愚不可及!容香,拉那老贱婢过来跪下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