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该让小姐喝酒,不这是今年第一遭儿的雪,就算是迎个祥瑞之兆吧。”我接过饮尽:“一个人吃饭有什么劲儿,你们都过来坐下一起吃吧。”初蕊笑着半坐在我身侧,锦心抿嘴笑着看棠璃,棠璃犹豫了一下说:“既然小姐说了,就都坐吧,只是别太声张。
双成进退两难的站着,初蕊递给他一个矮榻,他在一边坐下,离我三尺有余。初蕊又夹了一碗菜起身塞给他,他粲然一笑开怀大嚼。我细细咀嚼一块年糕,眼角却一直留意这二人举动。两人一来一往,举止极其熟稔,可见这些日子里背着我已经结下了儿女官司。
我放下碗筷,棠璃瞟见,立即停止进食起身沏茶。我摆手示意不用,自斟了一杯酒。双成埋头大嚼,我斜睨初蕊,她不时偷看双成,脸似红霞,小儿女姿态一览无遗。
虽然双成地位低下,但在这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里恐怕是最尊贵的情郎。如果钟情初蕊倒也好办,等到初蕊年龄大些许配给他就是。但依前日鱼池所见,媜儿恐怕已是动了真情,他和媜儿地位悬殊,自然不可能有何发展。但以媜儿的性子,若是知道初蕊的心思,只怕初蕊前景堪忧。我立时心中恼怒,既然已和媜儿那么亲昵,为何还要招惹初蕊?若是专情初蕊,媜儿那里又算什么?
饭罢,初蕊锦心收下案桌碗盘,棠璃燃起檀香驱散屋内饭菜味道。我半歪在昙花小塌上,懒懒的摆弄小指两寸长的指甲。双成一时无事可做,倒显得束手束脚。“小的给小姐变个戏法解闷吧?”他试探的说,我抬头瞥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厌恶,莫非当我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儿家,变个戏法逗个乐子就勾引了去?
“不必,等雪小些你就去吧。”我冷着脸道,他见我不悦,便噤声退到角落。棠璃看出点端倪,因笑说:“双成来了这些时日,还从没伺候过小姐。听说他会些家乡小调,不如唱着给小姐解闷。”我刚要拒绝,抬眼看见双成祈求的眼神,那双瑰丽宝珠般的乌黑眼眸里写满了纯真和无辜,让人实在不忍心去粉碎。
“卿尚小,共采薇。风欲暖,初成蕊,问离人,山中四季流转又几岁?卿初嫁,独采薇,露尚稀,叶已翠。问征人,何处望乡一枯一葳蕤?”他声音清澈,如山涧清泉缓缓流淌,我听着这凄婉的词句出了神,他反复吟唱这几句,声调逐渐拉长转低,终至无声。
“这是什么歌?”我回过神来问,双成神情凄凉道:“这是《采薇调》。以前讨饭的时候,遇到那些打仗的官兵们经常唱这个。胜的也唱,败的也唱。”初蕊没有听懂这歌里的无限伤感,犹自嘟嘴说:“淡淡的,有什么意思,另外唱个喜庆的来。”
这首歌分明是爱而不得的男子在感怀有缘无分的恋人,因为出征打仗被迫放弃了与爱人厮守的机会,最终心爱的女子嫁做人妇,永失所爱。词句悲伤,曲调低沉,承载了厚厚的相思和无奈。
双成从小挣扎在死亡线上,见惯了悲欢离合,所思所想都复杂得多。初蕊太单纯,白纸一张的她怎会懂得这些?这种极难融合的爱,又是否能走得长远?
双成看了初蕊一眼,那神情冷淡疏离。我只有暗自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