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不大,这么剪下来却是挺长的一条线。卫檀衣一面剪一面就将这条线从窗缝儿里塞出去,最后将末端含在唇上,轻声念起了咒语。
悄无一人的街道上,那盘细长的丝逐渐浮了起来,成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直线朝着浓郁的夜色深处而去。
“三日内必往宫中,少安毋躁。”压低了的嗓音说完这几个字,那细丝自他唇间断开,滑出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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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韩如诩还是硬着头皮再次来到掬月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淬思不在,那只多嘴的鹦鹉也正在午睡。
“你病好了?”见卫檀衣正懒懒地打扫着多宝格,便问。
“算是吧。”竟然连头也不回。
韩如诩只当和往常一样,自己到椅子上坐下来,等他做完事。却不想卫檀衣像是后脑生了眼睛,他屁股才刚沾到椅子,就飘来一句:“太子如今身陷险境,韩大人怎么还有时间到店里来闲逛?”
这是要和你说这件事。“上次拜托你的事……”话未完全出口,卫檀衣打断:“韩大人知道方作邕这个人吗?”
“知道……”因为有求于人,只得悻悻地回答,“当年岳国的杰出将领,据说在那个年代是少有的美男子,不仅是将才,还精通器乐,岳国上下想要嫁给他的女人有一条驼龙河那么长了。不过最后兔死狗烹,被岳国国君赐死了。”
卫檀衣赞许道:“韩大人真是见多识广。”
韩如诩腹诽了一通,问:“你问这个人做什么?”
“我这里有一件他当年特别珍爱的宝贝,想给韩大人观赏观赏。”说着,手指入门左侧空地上一盖着刺绣缎子的物件。
韩如诩压根没有心情看另一个男人用过的破烂,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缎子撤去,是一架古琴端放在雕花镂空的金丝楠木琴架上。他并不懂乐,只觉得这琴破旧不堪,只怕音色也不会太好。
“韩大人请看,这把逆转七星落霞式乃是桐木所制,龟纹细致浑然天成,龙池凤沼之间更有七颗金星,因与北斗排布相反,故称逆转七星。当年方作邕对这把琴甚是喜爱,不论走到哪里都必然叫人将其仔细装匣携带,即使是指挥驼龙河那场与宛微两国的大战,也与逆转七星形影不离。”卫檀衣似乎说的兴高采烈,完全没在意身后的人是否在听。
八百多年的岁月打磨过的逆转七星,琴身没有严重损坏,但毕竟埋藏太久木质已朽,而且七弦仅剩其五,即使再配上新的琴弦,只怕也不能再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