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招摇还想人不知”的讽刺味道,却不好发作,韩如诩瞪起眼睛打量眼前这名掬月斋主。
善于保养的女子也未必能匹敌的乌黑长发披散身后,头上缠着花纹样式复杂的头巾,两侧垂下的长绦亦是做工考究,再加一袭合身的白衣,看上去飘逸出尘。一张西域人才会有的轮廓清晰的脸,眉飞若剑,眼深似潭,鼻梁细挺,唇线明润,配上火候正好的微笑,倒真像是传言中的“妖孽容颜”。
忽然意识到自己失礼地盯着人看,韩如诩咳了一声,板起脸又道:“卫公子落足京城还不到一个月,就能攀上杭尚书这样的高官,这本事真叫人敬佩。”
卫檀衣听了这话,也不恼,脸上还是那不多不少的微笑:“在下不过恰巧认出了怀墨,杭大人借着酒兴赏了我一些茶钱,怎能叫高攀?”
“茶钱?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十两黄金称之为茶钱。”韩如诩冷笑。
“在下凭手艺吃饭,生平唯一的喜好便是品茶,就算是十两黄金,于我也不过是一钵柳如眉,怎就不能叫茶钱?”卫檀衣答道,一面照看着炉火。
“透过阳光看怀墨就是你的手艺?”
卫檀衣轻轻勾起嘴角:“韩大人还真是耳听七方,怀墨既是上等墨玉,透过阳光又怎么可能看得出差别,须得在密不透光的房中点上一支蜡烛,才能见到怀墨边缘透亮。若轻易便透光,不过是下等墨玉罢了。”
韩如诩并不懂这些鉴定之术,正无可反驳,身后一人进门来:“卫公子,这是我家主人送给您的礼物。”
卫檀衣放下蒲扇上前接过那名下人递来的木盒:“有劳,请替我转达对你家主人的谢意,就说卫某已备好上等茶叶,随时恭候。”那名下人拱了拱手便离去。
打开盒子,绸缎上搁着四只磨砂玉质茶杯。“太子殿下果然大手笔,”卫檀衣执一只仔细端详了一阵,微叹,“可惜捧着这样的杯子,也不知还有几人能品味茶中的奥妙。”
“你也是太子党?”
听到这一声问,卫檀衣才像是又想起了店中还有人,便放下壶转过身来:“韩大人言下之意,自己就是太子党?”
韩如诩被反问,哼一声不作答,又道:“连太子都给你送礼,真不知朝中还有几人跟你毫无瓜葛。”
卫檀衣眉一挑,笑容深了些:“生意人自然是要讨好所有的客人,韩大人若也成了小店的客人,照样是卫某需要讨好的人。”还不等韩如诩开口,他又道:“只是依在下看,韩大人却不像是会中意这些古旧之物的人。”言下之意,就是你既没有钱,也没有那个情趣。
被他一损再损,韩如诩脸色难看:“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从来不用。”
“那就没办法了,”掬月斋主恢复了那淡淡的礼节性微笑,“既然韩大人说得如此不留余地,那就请不要妨碍在下做生意。”就不再搭理他。
――――
原诗:《诗经・小雅・鹤鸣》,鹤鸣九皋,声闻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