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兵士松开了凝烟的胳膊。想必是一路折腾,凝烟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不再动弹挣扎了。玉儿很轻松就扶住了她,一边上石阶一边扭头对身后的小宫人们说:“你们,都快进来,收拾一下东西。”
见此情景,也没有办法了,大家都随着玉儿进了殿内。见他们都进去了,那押送的太监和兵士也都散去。
进入殿内后,里面的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不仅同样是灰尘、蜘蛛网密布,而且由于从未打扫,里面一股难闻刺鼻的霉味,简直臭不可闻,大家被呛得气都喘不上来。好多家具都是坏的,根本不能用,太师椅,八仙桌,衣柜,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儿,不干净不说,连放东西都困难。
一个小丫鬟哭丧着脸说:“玉儿姐姐,这可怎么办啊?这可叫人怎么住啊?”
玉儿知道这些宫人们在凝烟受宠的那段时间,也是过惯了好日子的。现在凝烟陡然失宠,被打入冷宫,不说凝烟本人,就连她们这些下人都受不了这样突然的变化。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古以来都是这个理。
玉儿叹口气,知道形式艰苦,但也没有办法改变,这是皇上的旨意,谁让凝烟得罪的是皇上呢?她们这些下人,也只有跟着受苦的份儿了。“大家别抱怨了,事已至此,也只有勇敢面对,大家若是再抱怨,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不说,要是被哪个多嘴多舌的听去了,告诉了皇上,还以为我们对皇上的裁决心中不服,要是再惹得龙颜大怒,咱们可都别想活命了。”
这话说得在理,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可还是哭丧着脸,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后,玉儿挽起袖子,开始分配大家干活,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情况再不济,也没有糟到活不下去。
“阿桃,你去四处看看,挑一间最好的上房,打扫出来给公主住。带来的棉絮被褥包裹先别打开,免得沾上灰尘。小三子,你去找找殿内的水井在哪儿,提个几大桶上来……”
残月如钩,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玉儿看着坐在床上的凝烟,默默无言。凝烟自从搬来月夜宫后,就不再哭闹,总是很安静的坐在一旁,又恢复了从前那个沉静的拥月公主。玉儿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凝烟的病情已经痊愈了。可事实却是,虽然凝烟不犯疯病了,却又陷入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之中。她话很少,几乎一言不发,整日就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棂或桌角出神,从清晨到傍晚,如果没人叫她,她就会一直地坐在那里。
玉儿看着凝烟,叹了一口气。她手里端着一个空碗,刚刚给凝烟喂了饭食,刚吃完,凝烟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就那么坐着,安静得让人心疼。不过,这样安安静静的,总比她张牙舞爪地发狂好,即便公主的神智永远不能恢复,我也愿意伺候她一辈子。玉儿默默想着,心里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
“时候不早了,公主快歇着吧,奴婢先退下了。”玉儿对着背对着她的凝烟道,照例是没有任何答复,凝烟依旧一言不发。
玉儿叹了一口气,将门掩上,转身离去了。在她离去不久,凝烟房里的灯光熄灭了。
夜深了,月夜宫静谧地仿佛一片坟地。连月光洒在这里,都没有其他地方所呈现的圣洁皎美的夜景,而是一片明晃晃的惨白,显得无比凄凉。远远地传来莺歌燕舞,欢声笑语,不知皇上又歇在何处了,那侍寝的妃子,必定是容光焕发,明媚娇艳吧?那些宠妃们声声娇笑,那么清晰的衬托着凝烟的惨淡和悲戚。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吧?她从没有在意过,曾经的强颜欢笑,只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连累自己的亲人,而如今,爱女夭折,弟弟又远在千里之外,一切的虚假做作都不必了。褪去这浮夸的表象,露出的是血淋淋的内心。
月夜宫的拱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黑影迅速的蹿了出去,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远处树上栖息的乌鸦被一惊,“呀”的一声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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