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好半天,才渐渐迷糊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外面有人争吵,烦躁的嘟囔一句,便将被子蒙住头,把噪音隔绝,继续补他的觉。
睡是睡着了,但终究是在上班时间,两刻钟后,他便醒了过来,把蒙头的被子拉开,就看到两个身穿绯袍的官员,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沈默当时就愣了神。
看到他醒了,两个官员站起身,一起施礼道:“参见中堂……”其中一个三品官,还一脸歉意道:“实在太唐突了,中堂恕罪。”而另一个四品官,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
所谓,中堂”就是坐在大堂中间的意思,这个称呼唐代便有,是宰相的敬称。到了本朝,自然归大学士享用,不过也不是乱叫的,一般只有大学士督某部部务的时候,这个部门的官员,才会这样称呼他,其余的部门,还是叫“阁老”或者,某相,的。
沈默是分管军事和刑事的大学士,这两位是大理寺的正副堂官,称他中堂,一点错都没有。
集值的书办此刻也在屋里,跪在地上道:“阁老恕罪,这两人直往里闯,小人挡不住…………”沈默凌晨入宫觐见,然后便来了内阁,所以并没有带自己的家人,而是让内阁的书办服侍。
“这人你能拦得住?”沈默看看别来无恙的海刚峰,掀开被窝坐起身道:“为什么不禀报?”
“您说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书办小声道:“而且小人听您,好久才睡着的。”
“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禀报。”沈默心说,是睡个觉重要,还是俺的形象重要?只是没法跟那书夹言说,只能装作大度道:“出去吧。”
待书办退出去,沈默也站起身来,穿上鞋道:“条件简陋,让你们见笑了。”他睡觉的值房,是里外两间。沈默发扬风格,把里间让给了年长的陈以勤住,自己住在外间,一进门就看得到床“…原本也无妨,反正他会客办公都在正厅,这里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只是没想到,海瑞竟能闯进来,这才稍显狼狈。
杨豫树和海瑞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学士的值房,对这里的简陋程度大感意外,原本心目中那么高高在上的内阁大学士,办公场所竟如此克己清苦,使他们心中的怨气稍减,退到外面去等沈默梳洗完毕。
须臾,恢复了体面的沈阁老,披着黑貂皮的大氅出来,伸手肃客道:“会客室里坐。”内阁有数间装修典雅的净室,供大学士们会晤各部官员所用,沈默便带两人,来到了中间最大的一间。请两人坐下后,书办上了茶,沈默便让他退出去,把门关好。
“二位联袂而来,不知有何贵干?”沈默端起茶盏、呷一口荼问道。
“请问中堂,何时继续问案?”海瑞早就在等待中耗尽了耐性,一开口便直取中军道。
“急什么?昨天刚审完了孟冲和滕祥”,沈默淡淡道:“总得给我点时间,再给你弄人去过堂吧。”
听他有拖延的意思,杨豫树也焦急道:“敢问中堂,我们昨日呈上去的口供,皇上看了吗?”
“看了。”沈默点头道。
“圣心………什么意见?”这下连海瑞也屏息静气,等他答复。
“皇上对你们的成绩评价很高”,沈默先是答非所问,然后以一种平淡的语气,通知两人道:“你二人能不避权贵、实心办差,颇有劳绩。回去后,尽快将此案具结呈报朝廷,内阁会论功叙奖的。”
“案子才审了外围”,海瑞的脸当时就拉下来。杨豫树轻轻拉他袖子,示意他不要冲动,海瑞却毫不娈色道:“哪里来的劳绩,又凭什么功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