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到今天的日子,好像老天爷都在为那含冤而死的胡大帅戴孝致哀一般。老天爷尚且如此,何况咱们凡夫俗子呢?这些日子来,饱受戏曲评书灌输的京城百姓,便纷纷走出家mén,往永定mén走去,去迎接胡大帅的灵柩。
城mén处的人可真多呀,就连紧靠城边的地方,也是里外三层看不到头、望不到边的人群,一直往外延伸了十多里路。人虽然多,但一点不嘈杂,显然大都不是为看热闹而来,不少百姓自发的摆上香案酒水、灵幡供品,还有人在腰间系了白布……气氛肃穆庄严,令观者无不震动。
这是谁也组织不起来的,这是来自百姓的哀悼……在老百姓朴素的世界观中,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能保家卫国、抗击侵略者的就是功臣;被人半路刑讯,活活打死的,就是冤枉。
百姓愿给这个被冤枉的功臣以安慰和祭奠,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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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顺天府已经会同兵马司,在城mén楼上集合,随时准备驱散这些迎祭的百姓,然而看到城楼下这望不到边的长长人群,顺天府尹犹豫了,就等巡城御史下令。而巡城御史李学道身上还带着太监们赠与的创伤呢,对于被东厂刑讯而亡的胡宗宪,他有着最深切的同情,顺天府尹不下令,他自然也不会吭声。
“快点啊,还犹豫什么!”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年轻官员,从城下匆匆走来道:“越晚就越棘手!”
“已经晚了。”巡城御史望向远处京营方向,轻声道。
顺着他的目光,几人一齐望向京营,就见一队队的兵丁,排着整齐的队伍,顺序走出了营盘,在驿道两边布起了防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双手背在身后,ting立不动,虽然没拿武器,却显得威武森严。
不过他们的这些阵势,对于城上的几名官员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怎么出动军队了,这是谁的命令?”
“我的命令!”随着这一声,一身青衣的兵部左shi郎谭纶,出现在城mén楼上。
“谭大人,似乎没有让京营负责警戒的旨意吧!”那六品官员瞪大眼道。
“你是什么人?”谭纶睥睨着他道。
“我……”年青官员一时语塞,他发现自己冒失了。
“这位是内阁的人,”顺天府尹赶紧含糊的介绍一句,便转过话头道:“谭大人,擅自出动军队,可是泼天大罪啊!”
“谁说我出动军队了?”谭纶冷冷一笑道:“睁大眼睛看看,他们都没穿军装,没带武器……”说着正sè道:“他们是从东南来的客兵,大多曾在胡大帅的麾下征战多年。今日里,大帅灵柩路过兵营,要是不允许他们出来送送,我这个京营总管就没法干了。”
“可是……会出luàn子的……”那年轻官员又忍不住道。
“他们不来才会出luàn子!一切责任我来承担!”谭纶盯着他轻蔑道:“不服就去找你家主子来,”说着一把推开他道:“凭你,没用的!”然后便大步走下城楼。
“你麻烦大了!”那官员年轻气盛,走到哪都狐假虎威的受人奉承,哪受过这等蔑视。
但谭纶理都不理他,径直下了城。
下城以后,他本要和同来的兵部官员会合,却看见数百名穿着蓝sè儒袍的监生,从远处缓缓而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他们的祭酒大人徐渭徐文长。
“你怎么来了?”徐渭身穿麻衣,头系白布,看到谭纶,便沉声道:“我还以为,六部无人敢来呢。”
“大帅是我的老上级。”谭纶淡淡道:“我怎能不来?倒是你,为何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