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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三章 廷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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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但没有打人,还得为了皇家的体面,亲笔手批道:‘后侍朕多年,近有疾,移居别官,冀却病耳。尔不晓宫中事,妄言姑不究。’不但没有追究,还耐心解释了跟皇后分居的原因,真是难得的好脾气。

    可要是隆庆真不介意的话,就不至于把这本奏疏,再转给高拱了。那意思显然是说,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得管管呀。

    批龙鳞的事儿可不好管。杨博沉吟道:“内阁的意思是……”

    “很快就要京察了。这个是甄别贤与不肖的机会……”高拱缓缓道:“科道固然有京察拾遗之责,但亦当在审查之列,不应置身其外。”

    杨博沉默不语,他当然愿意借机整治一下言官了,但按例言官是不在京察范围之内的,要是贸然提出,肯定要被那些骂神的唾沫星子淹了。他不愿被人当枪使,故而反问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不是,是我个人的。”就算是,高拱也不能承认呀。

    “哦……”杨博顿了半天,斟词酌句道:“新郑所言,自然极有道理,我也十分愿意照做,可是纳言官入京察之列,与体制不合,言官们肯定会说‘若政府动辄察典科道,那么科道监察政府之权何以行使?”到时候岂不是给内阁添麻烦?”

    “言官非官耶?”高拱冷冷说,“因何不能纳入京察之列?言官乃朝廷的耳目风宪之司,本应持公平、纠不法、谏权势;然则,有些不逞之徒,甘为私人之鹰犬,目无君上、心怀叵测,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若不施以重手,严加惩处,则国无正道矣”

    “那徐阁老的意思是?”杨博心动了,但离行动还差得很远。

    “我在内阁里提过了,他不置可否。”高拱闷声道。这就够了,因为他的这番言论,八成是徐阶所希望的……徐阶巴不得能让高拱和言官的战斗火上浇油。但高拱不在意,他要说服的是杨博:“吏部要干什么,何须听内阁的?”

    “话虽如此……”杨博笑笑道:“但我向来敬重元辅,他得有个明确的态度才行。”

    “你这人怎么有眼无珠?”听他这么说,高拱着恼道:“你敬重谁不好,偏要敬重他,真是被人卖了还感恩戴德”

    “请新郑慎言”杨博面色一沉道:“徐阁老对我至诚至爱,阁老莫要多说无益”

    “真是……”高拱看着他,一脸‘你真可怜’道:“他要是真对你至诚至爱,内阁次辅的位子就落不到我身上了。”

    “什么意思?”杨博表情不善道:“你把话说清楚了”毕竟是杀伐决断的大帅出身,一发作真能把人吓一跳。

    “瞎咋呼什么?。”不过高拱可不是吓大的,他冷笑道:“你也不想想,自己为什么没捞着入阁。”

    杨博的思绪一下回到半年前,那场他此生最大的挫折,也是最大的疑问上――当时皇帝破例授予他翰林学士之位,为的不就是让他有资格入阁?可当他通过廷推后,却硬生生又被皇帝从名单上划掉,皇帝为什么出尔反尔,不给解释,这个谜一直亘在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他当然猜到过,应该是徐阶捣得鬼,可双方本来就是攻守联盟,徐阁老又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帮他入阁,事后也是万分歉意,说皇帝病症多因丹药而起,故而喜怒无常,妄行难测,非要把你换成李春芳,咱们怎么劝也没用。

    因为嘉靖病重期间,除了徐阶之外,不见任何外臣,所以杨博虽然不太相信,却也没有证据揭穿他,只能将信将疑。后来见徐阶真把唯一的女人嫁给了张四维,便不再怀疑他;加之大捷之后,他又为自己开脱,杨博就更加宽慰了,便也答应了徐阶这次的请求。

    但现在高拱旧事重提,杨博心里那道伤疤又被揭开,心尖痛得直抽搐:“你有什么证据?”

    “当时是没有外臣在场。”高拱淡淡道:“但并不代表,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你是说……”杨博浑身一震:“先帝身边的黄锦?”

    “呵呵……”高拱答非所问道:“反正我不相信,那是先帝昏乱之中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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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隆之交的官场,就是这样一片混乱,总是要经过一番厮杀,最强者才能脱颖而出,施展自己的才华。其实此时的徐阶、高拱、杨博、张居正等人,大都是历史上的正面人物。但为夺取或保有权位的**,往往会调动起人们最隐蔽和最卑鄙的情操,这些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彪炳史册的伟大人物,同样会施展权术阴谋,杀敌于无形之中。

    但他们不会因为权力斗争,而枉顾国家的利益,事实上,每个人都希望国家按照自己的规划前进,而不是想着如何中饱私囊,这也是此时的群臣,与严嵩时代的最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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