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回到京城,不用再侍奉帝侧,沈默回到家中,夫妻久别终聚、父子睽违重逢,自要安享一段天伦之乐,恰又赶上酷暑盛夏,沈默更是打定了主意不出门,天天在家里围着老婆孩子转,却是别有乐趣”
清早天还不亮,他便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天井里捣鼓他的花花草草。
这些年沈默愈发返璞归真,不仅饮粗茶、食淡饭,日常穿着,除了官服之外,不过单棉四套,够倒替换洗便不再添置。而且愈发喜欢自己动手种菜养花”他在天井里亲手扎起来瓜棚豆架,清明、谷雨之间,随意点种些丝瓜或扁豆,数日破土而出,几经浇灌便蔓叶虬婚,爬满了架子,盖住了天井,挡住了毒辣辣的日光,让院子里比外头凉快许多,不是天棚胜似天棚。
沈默回来时,正是花谢果实的季节,便见碧油油的架子上,挂着许多生满了洁白绒毛的丝瓜、扁豆、还有黄瓜、葫芦,让人看了就心生满足。他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提着篮子到瓜架下走一遭,再去自己开的小园子里转一圈,便将一篮子带着露水的新鲜瓜果,提回屋里,交给柔娘,便是全家人这一天的主要吃食,
甩为夏天炎热,大伙儿都胃口不好、饭量减少、用北京话叫“滞夏。在伏天里,京城百姓第一不买鱼虾水产吃,第二不多买肉吃第三不买豆腐吃,因为这些都容易变质,不易保藏,就是有冰窟窿,鱼肉之类的也不易保藏,所以为了全家人的健康着想,就得尽量吃得清淡些。
那吃什么呢?就是这些蔬菜呀,黄瓜呀、茄子呀、豆角呀、冬瓜呀小白菜呀,而且沈默最喜欢凉拌了吃。因为北京有一样好东西,这年代在别的地方还真没见到,就是芝麻酱。这可是个宝贝呀,凉拌面、拌黄瓜、拌粉皮,都少不了它,就连厨房里夏天来做面食,都喜欢烙些芝麻酱饼,蒸点芝麻酱花板盐的花卷。
用过一餐爽口宜人的早饭,沈默目送着若菡去账房忙活,柔娘送孩子们上学堂,待所有人都走了,他便去捣鼓自己的小园子,捉虫除草,松土施肥,等把菜园都服侍好了,他就溜达回天井,给自己沏一壶茶”沈默从不追求茶具的精美,只注重茶叶的汤色和味道。喝得也不是名品,只要是一般的雨前叶茶,便好,间透了之后,坐在棚架下的竹椅上款款而饮,那真是“喉咙润、破孤闷、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唯觉两腋习习生清风,不必摇扇,身上的暑意自会消退,只需片刻便浑身凉爽起来。
沈默惬意的喝着茶,双腿搭在小几上。随意翻动着手上的闲书,也不是大学中庸,也不是道德文章。而是之类的闲书,那叫一个心无牵挂,悠然自得,真像古人所说的“此地在城如在野,个人非佛亦非仙,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便将书扣在面上睡着了,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沈默一抬头,书本滑落,也顾不上捡书,他朝来人笑道:“夫人,该吃中饭了?。
来人正是若菡,只见她上穿碧绿的翠烟衫、下穿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更显得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人若幽兰,,她是极会穿衣打扮的,首饰不过一珠一翠一金一玉,疏疏散散,便有画意;服色亦有时宜,春服宜倩,夏服宜爽,秋服宜雅,冬服宜艳;见客宜庄服,远行宜淡服,花下宜素服,对雪宜丽服,各种各样的精雅服饰,可以摆满十间屋子。
这夫妻俩,在生活态度上,可谓是天壤之别,一个愿意为美好的生活买单,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另一个却不愿被衣食所羁绊,只求温饱洁净便好。难得的是两人互不干涉对方的喜好,也不强求对方跟自己一样,便如俞伯牙与钟子期,虽然生活上相去甚远,但难得知音、琴瑟相和的快乐相伴着。
见娇美的妻子穿一身清爽的夏装,更添几分沁人心脾,沈默色与魂授的伸出手,笑道:“这是谁家的俏媳妇。快让俺来抱一抱。”
“讨厌”若菡掩口一笑,却没有依言坐到他怀里,这毕竟是光天化日,她可不敢失了主母的尊严,坐在沈默边上的竹椅上,面色稍显疲惫道:“忙了一上午,脑仁疼坏了,到后面来透透气
“头疼啊,不要紧沈默从椅子上弹起来,走到天井之隅,那里种了些个碧绿的荤香、薄荷、丁香之类的芳草,是用来清洁空气、驱赶蚊虫的。沈默捡几片饱满的薄荷叶摘了,拿过来用清水一冲,便往若菡的两边太阳穴上贴去。若菡闭上眼睛,任由他处置。便感到阵阵清凉透体而入,头脑眼目感到一阵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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