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怕个球啊?”沈默哈哈一笑道:“赶明儿我给大老爷写封信,让他上门提亲……对了,是哪家的姑娘?”
“是……哎,到了你就知道了。”沈京一指前面的小巷道:“喏,到了。”
沈默便不再追问,整整衣襟,还备了一份儿胭脂斋的水粉作见面礼……那本来是打算送给戚继光老婆的,但显然还是未来弟妹重要一些。
跟沈京进了他家,是一套典型的江南民居。但进入大门,穿过走廊,经过前厅,又转两个弯,进了一个小花园,月影透过假山修竹洒在地上,显得格外静谧幽冷。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沈默轻声笑道:“这些年没看出你还是个雅人呢。”
沈京却笑不出来,他带着沈默绕过假山,一座小木屋便显露出来。
接着明亮的月光,沈默看那木屋与南方屋舍迥然不同,只见那木屋的屋顶极大,像一个盒子上面戴了顶帽子。门前的短廊高及人膝,下面用木柱顶住。
‘日式建筑’四个字浮现在沈默心头,但他没有做声,因为屋门开了。整个房屋的外墙是滑动的木板门,此时缓缓从里面打开,橘色的灯光中,一个双膝跪地,梳着高顶髻、身穿和服的年轻女子,出现在沈默眼前。
“您回来了……”那女子先是满面温婉的笑容,但一看到有外人,马上附身请罪道:“唐突贵客了。”
沈京一直紧张的望着沈默,见他面上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不由心下大定,强笑一声道:“来,菜菜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堂弟,就是我时常跟你说起的文魁星。”
那被唤作‘菜菜子’的女子,向沈默行大礼道:“妾身松浦家的小女儿,见过大人。”
“不用那么见外。”沈京笑道:“叫叔叔就行了。”
“松浦小姐。”沈默淡淡笑道:“你好,初次见面,区区礼物请笑纳。”
那松浦菜菜子没想到会有这么礼貌的客人……一般人见到她是倭人,都会流露出或多少的逼视,这让她一直很自卑。但这位‘大明朝最有学识’的大人,却让人如沐春风,一点感觉不到拘束。
“就算没有礼物,也已经很开心了。”菜菜子十分高兴道:“欢迎您的光临。”
“咱们进去说。”沈京点头道:“不在外面杵着了。”说着脱靴登阶入内,又怕沈默不习惯,道:“你不想脱就算了,我就是图个脚松缓。”
沈默呵呵一笑,也脱了官靴,踏上短廊入内。
进去房间,只见地上铺设十余块长方形草席,草席正中摆放一个大火盆,内中有火炭燃烧着。一个红泥小罐架放在火炭上,里面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不时有热气冒出。
墙壁上挂着一幅工笔画的西湖图,留白处还有一首小诗道:‘昔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今日打从湖上过,画工还欠费工夫。’落款竟然就是这位‘外藩九州岛松浦家小女。’
沈默不禁暗自想笑,看来这个东京媳妇的国学造诣,倒要比沈京强多了。
菜菜子走到墙角,把一张矮几端过来,放在火盆一端,再把原先叠放在火盆旁的方形布垫取下两个,放在矮几两边,请两人坐下,自己告声‘失陪一会儿’,便去隔壁忙活去了。
沈默盘腿坐在矮几边,嘴巴呶呶里面,小声道:“怎么勾搭上的?”
“日久生情呗。”沈京耸耸肩膀道:“再见到王直之前,我们先在松浦家住了一段时间,他们家的小女儿,也就是菜菜子,十分仰慕大明,经常向我请教诗词歌赋,风土人情,”说着丢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道:“一来二去,就那个了呗。”
“东京男人虽然又臭又锉,脾气还暴躁,但女人是真不错。”沈京笑道:“就拿菜菜子来说,九州岛最美的女人,又是大名的女儿,在咱们大明相当于郡主了吧?可她对我是百依百顺,死心塌地,让我沾上了就狠不下心来。”
“然后就带回国了?”沈默似笑非笑的问道。话音未落,里间的拉门响了,松浦菜菜子改穿一袭大明的水田衣和一条素白多摺长裙,端着个托盘出来,趋行到两人面前,把托盘放在矮几上。
沈默见那盘中放著两个碗,一个小钵,一根用竹签编束成的竹刷。还有一枝小竹杓。只见她拿起小竹杓,打开小钵盖,从里面摇出几杓绿色的粉末,放在碗中。然后放好小钵和竹杓,拎起已经冒出热气的红泥小罐,倒点水在碗中,这才拿着竹刷,不住地在碗中刷着。
直到茶末已成黏稠状,她又取下红泥小罐,把开水注入碗中。便将茶碗奉上道:“叔叔请喝茶。”
沈默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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