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配制的药剂,再加上中国传统的针灸技术,他最多还可能再活两个月。”
半年,两个月,这中间的差别究竟有多少?
战侠歌闭上了眼睛,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假如是他身患绝症,他是想度过人生最后自由的两个月,去用自己的双眼浏览祖国的万里山河,还是像一个死刑犯般,被关在那只玻璃棺材里,慢慢等待自己身体的细胞一个个死亡,等待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衰老坏死,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让自己多活上那么四个月?
“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应该是在杨振邦大哥的手里,不是吗?”
孙雷镜虽然是一个高智商的天才,但是他毕竟不是军人,他根本不明白,在身经百战的军人眼里,生命究竟代表了什么。
战侠歌把手伸向了生命维护系统上,那个对讲机系统的控制键,但是他这个动作,却被孙雷镜院士阻止了。孙雷镜院士道:“他必须留在这里!”
“噢?”战侠歌轻轻一挑眉毛,道:“说说你的理由,看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杨振邦是我们中国第一例在意外冰冻后,又重新复活的案例,这对我们在人体速冻领域的研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我们记录的每一个数据,都会成为推动这个领域向前飞跃发展的理论基础与事实佐证。同时我们记录的这些详实的科学数据,也会推动我国的整体生物医学,向前大大的递进一步……”
孙雷镜院士的话被战侠歌打断了,战侠歌轻声道:“原来,你救活的并不是杨振邦大哥这样一个人,而是救活了一只试验室里,可以任由你左右命运的……小白鼠啊!”
“我并没有把他当成一只小白鼠,在我的眼里,他是一个人,是我的病人,也是我投入三年零七个月心血,潜心研究的病例对象。我会倾尽我全部的智慧与方法,延长他的生命,而相对应的,我也会从他的身上取得我们需要的足够科学数据。”
孙雷镜高傲的昂起了自己的头,道:“我们正在进行的,是一项造福全人类的学科研究,它对人类自我生命的研究,有着无可替代的巨大贡献,这个项目我势在必行绝不会放手。所以,我绝不会让人带走杨振邦。如果你真的关心他,你也可以留下来,帮我开导他,有你在的话,他的心情会开朗一些,也更容易和我们合作!”
战侠歌盯着全身带着一种逼人气势,款款而谈的孙雷镜院士,低声道:“这么说,我们之间是没有商量了?”
孙雷镜院士是一个天才,是中科院享受国家专项津贴和福利,业有专精的国宝级专家,象他这样的人物,受尽别人的尊重与奉承,都或多或少有种盛气凌人,恃才傲物的气质。但是面对战侠歌,看着他那双深隧悠长,犹如宇宙中那最神秘莫测,就连最快的光线,也无法逃脱它束缚的双眸,不知道为什么,孙雷镜院士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绝不应该出现的畏缩。他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刺痛了。
“为什么,面对他的眼睛,我的心里竟然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凉意?”
“对,就是凉意,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凉意!”
“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凉意呢?难道说……我害怕了?!”
“是的,我就是在害怕!是的,我的身体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凉意!可是,我会为什么要害怕他呢?”
拥有远超常人的高智商,更拥有六十多年人生经验的孙雷镜院士,看着战侠歌那双越来越深隧的双眼,感受着战侠歌身上那种越聚越多,已经快要到达爆发边缘的冷厉气势,他突然明白过来。
他是国宝,他是专家,他在为国家做出杰出的贡献同时,他也享受常人不可想象的崇高待遇与身份,但是……这一切并不能让他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一只快要疯狂,快要爆发的野兽时,多出任何的安全感。
战侠歌把目光,投射到了身后的李向商校长身上。
“校长,”战侠歌凝视着眼前这个最尊敬的男人,昂然道:“我知道我已经闯了太多的祸,我真的想在被驱逐出学校和部队之前,老老实实听您的命令,做一个再也不闯祸的好学生,好士兵,但是……”
战侠歌猛然发出一声野狼般的狂嗥,他嘶声叫道:“校长,对不起了!”
“你要干什么?!”
所有的人都在失声惊呼,只有李向商校长的眼睛里猛然流露出一丝激赏,战侠歌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竟然抡起一把椅子,对着挡在他和杨振邦之间的那个维生设备上的防弹玻璃罩,拼尽全身力量狠狠砸下去。
“砰!”
只是一次重击,可以抵挡ak步枪近距离射击的防弹玻璃罩,就被战侠歌砸得出现了一层浅浅的裂纹。
只是一次重击,战侠歌手中那只坚固的椅子,就砸成了一堆散成十几根弯曲成半月状的钢管。
看到战侠歌丢掉手中已经散裂的椅子,顺手又抓起一张更大更重的椅子,有人放声叫道:“你不要干傻事,在这样下去,你会被基地的防御系统直接判定是武力入侵,到了那个时候,负责保卫基地的部队,就会接到系统下达的格杀勿论命令!你会死的!!!”
“死有什么可怕的?”战侠歌咬着牙把手中那只椅子,抡成了一个可以将力量发挥到最极限的满月状,在放声狂吼声中,他手中的椅子再一次重重砸到了那个已经出现裂纹的防弹玻璃罩上。
“砰!”
不胜负荷的防弹玻璃罩,在战侠歌的这一次重击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在如踏薄冰般的脆响声中,一条足足有两尺长的可怕裂纹,瞬间就横贯出现在整个玻璃罩的正上方。
“最可怕的是,一个男人因为畏缩失去了自己的信仰!”
“最可怕的是,一个男人,已经活得不象是男人了!”
“如果真要让我象条狗一样夹着尾巴,放弃自己最尊敬的英雄而活着,我宁可他妈的……死!”
听着战侠歌发出一声声愤怒到级限的狂嗥,看着他那堪称完美的躯体,傲然挺立,在一次次收缩与放纵中,将爆炸性的力量,通过他手中的那张椅子,一次次以最猛最狂最烈的姿态,狠狠砸到了那台生命维护装备的防弹玻璃罩上。
“呜……”
凄厉而尖锐的警笛声猛然在整个地下基地中回响,地下基地的自动防御系统,终于依据预先编制的程序判定,拥有合法进入地下基地的战侠歌,为武力入侵者!
在中科院下辖基地内被判定为武力入侵者,格杀勿论!
战侠歌听着凄厉的警报声,听着门外隐隐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他知道在这一刻,他已经把自己的生命推到了最后的边缘,他也许会乱枪打死,他也许会被地下基地天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电磁炮打成一截木炭,但是……这真的很重要吗?
活着当然是美好的,自从和雅洁儿确定了最亲密的关系,他也许比其他人更不想面对死亡。但是,一个男人想傲立在这片天与地之间,就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就要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执着!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是战侠歌,才没有被淹没在这芸芸众生之中,才有资格曾经傲立在世界屋脊的最巅峰。
说他笨也好,说他蠢也罢,说他疯也对,总之,他就是战侠歌,他就是这样一个虽千万人,吾独矣的英雄!
“哗啦……”
整块可以在近距离抵挡ak步枪扫射的防弹玻璃罩,终于被战侠歌砸成了粉碎,但是椅子却出奇的没有砸伤端端正正躺在里面的杨振邦。
战侠歌丢掉了手中的椅子,他看着杨振邦,甩掉额头上的汗水,对着杨振邦露出一个如此洒脱,又是如此飘逸的微笑。
杨振邦也看着战侠歌,嘴角微微向上一掀,露出一个拥有相同特质,相同洒脱的笑容。
这两个不同时代的军人,这两个不同时代各领风骚的英雄,在这种警笛狂鸣的环境中,在这种随时可能会殒命此的局势下,他们竟然都在笑。
他们笑得洒脱,笑得张扬,笑得彼此惺惺相惜,笑得纯洁而透彻。
战侠歌用几根拼接在一起的止血绷带,把杨振邦绑在了自己的后背,他面对已经吓呆了吓傻了吓痴了的孙雷镜院士,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只说了一个字:“药!”
孙雷镜院士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从嘴里挤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战侠歌一字一顿的道:“把你配的药给我,能让杨振邦大哥,活足两个月的药!”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竟然还没有忘记杨振邦的药!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除了用“疯子”这个词来形容战侠歌这个人之外,他们实在已经找不到其他任何词语。
一只不大的金属箱,里面放着一百二十支整齐排列,得到足够保护,就算从二层高楼上摔下去,也不会摔碎的药剂瓶。把这个金属箱递到战侠歌手中的那名工作人员道:“这里面的药,已经足够他用上六个月。”
说到这里,那个工作人员望着在这一刻,全身最张扬的气势彻底暴发,再没有遮掩的战侠歌,低声道:“保重!”
“谢谢!”
战侠歌接过那只金属箱,对工作人员颔首为礼,他反手轻轻拍了一下背后的杨振邦,笑着道:“大哥,今天,如果不能把你带出这里,兄弟我就陪你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