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围绕在她身边,即使被她无视,却仍然可以满怀喜悦在她身边放肆地停留。而现在,他连在她身前现身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怕伤着她的心,七弟说得没错,她现在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总想着,或许能瞒过她,果真还是应了那句老话: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一直就觉得亏欠着她,待她小心翼翼,可她终究还是恨他。
庄管家向他汇报说她要见他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未想过她会主动提出跟他见面,更没想到她会再回碧轩阁。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那么快他们又见面了。他有些奇怪,澈弦并未回来复命,她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邺城,虽然疑惑,但他心中更多的是喜悦。
那日他沐浴更衣,修饰仪容,原本就潇洒俊逸的形象更彰显龙章凤姿。
他原本是揣着一腔柔情热血,结果见面时她那一记狠力的耳光打碎了他所有念想。
呆呆望了她半晌,他还回不过神来。
他看着她的泪痕交错的脸,她的苍白如纸的一张一翕的嘴唇,心,忽地一下子疼痛难当,几乎要压垮蒲草一样柔韧的胸膛,因他终于听懂了她一字一泪的控诉。
她说,你杀了若妡,囚了我母后,慕容瑾,为什么是你!
一字一泪。
可她没有哭天抢地地呼号,只用她独有的,原本温柔婉转的嗓音,吐出了那一行诅咒一样怨毒的字句。
你杀了若妡,囚了我母后,慕容瑾,为什么是你!
她的怨毒的眼睛刺痛了他。
那一刻,他明白了她已然伤心到了极致,绝望到了极致,就像十年前的自己,离开皇宫登上南下萧国的马车时的心情一样。
他很想转头对他的母妃,他的父皇说:我恨你们!
他曾经很爱很爱他们,他生命中的温暖都是他们给的。可是仅仅因为晚出生几个时辰,他便注定了跟哥哥慕容勋天壤之别的命运,哥哥稳稳当当地做他的太子,可他却要只身赴险前往那个未知的国度充当人质。
可他终究不敢说那样忤逆的话,放眼望着父皇身后涕泪横流的群臣,眼泪蓦地涌上眼眶,只静静地沿着眼眶无声息地滚落。
那是一种强烈的被背叛被遗弃的惨痛,痛彻心扉地撕裂开来,一寸一寸,吞噬灵魂。即便这伤口终于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愈合,可留下来的那道伤疤却是时光也洗不去的斑驳沧桑。
现在这样的疼痛却降临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他的心,痛得不能遏止,一言一语都是伤,所以他一个字也没有辩驳。
任由她将他除夕那日在庙里为她求来的平安符和那块玉佩一并奋力砸在脸上……
只因他听说第一张求得的平安符格外灵验,他便在雪峰之巅呆了一晚,只是,她从不知。
那玉佩乃是母妃临别所赠,他一直随身携带着,感觉孤寂的时候只要看到这玉佩,便不再悲伤,在十四岁那年他将这玉佩给了她,今天她却用它来砸他,他从未想过这玉佩重回自己手中时会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原来她见他,只是为了告诉他:她是怨怪他的。
他突然怕起来,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得更多一些的时候,她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直接将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皇兄?”慕容弋盯着慕容瑾看了半晌,他傻傻痴痴,眼神凝滞,面上悲凉,耷拉的嘴角荡着无尽的嘲弄。
慕容瑾还是无甚反应。
“七弟,我们回吧。”停了半晌,又加了一句,“这些日子我不在宫里就劳烦七弟帮我照顾她了。”
呆望着慕容瑾远去的背影默立了片刻,慕容弋才紧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