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会变得特别敏感,包括对方对其他人的态度,尽管卫王嘴上从未吐露过一字,然而卫王的关切与焦急早就被小瓷看在了眼里,落在了心里,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她的卫王甚至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只可惜,在皇宫中熬了七年回到卫郡,她仍是只能远远相望静静相守,为他的痛而痛,为他的忧而忧。
尝了一口小瓷端来的白粥,欢萦放下勺子,“太腻了!”她淡淡的推开盘盏,“用心虽然良苦,用鸡鸭鹅兔等汤汁小火慢熬,但我现在实吃不下这么腻的东西,你退下去罢!”
“可主上说小姐……哦,不,说夫人需要营养,不吃粥夫人还想吃点什么呢?”
欢萦叹了口气,“就是简简单单的白粥就好,弄这些繁复的,反倒无法下咽!”
“是,那小瓷去吩咐厨房重做!”小瓷无奈,再次退出了流觞宫。
欢萦等小瓷出门,便摸索着趿鞋下床,她先前早瞥见妆台上的铜镜,出于女子的本性,又或许是劫后余生的感慨,无端的急不可待,就是想看一看自己现在到底都成什么样子了。
一阵头晕目眩两眼发黑,身子的确是虚得太厉害,欢萦扶住床栏,缓缓挪动,任虚汗爬满额际,究竟昏死了几天她算不出来,可从京城到卫郡千里之遥,少说也得六七日方可抵达吧?
六七日,萦妃病亡的讣告是否已发?爹娘闻讯,是否正于家中悲切饮泪?爹,你常说食君之禄担君之事,作为臣子一天,便不能为一己之私不闻不顾天下苍生黎明百姓,女儿照做了,就在临死之前,还想为皇上分忧解难,可是他们却如此狠绝的对我,你的忠心到底是对还是错?
请恕女儿无能,既无力劝君,又无法孝顺于爹娘膝下,但愿你们能保重自珍,待得女儿好转,又有能力安端爹娘之时,就返回京师,接爹娘远离是非之地,从此天高水阔隐世避居,再也不参与那些皇宫贵族们的争权夺利,他们又有哪一点是真的为百姓而谋?
欢萦一步步挨近妆台,一步步看清了铜镜中乱发披散的女人,惨白的脸色,深陷的双眸,说是形如女鬼一点都不为过,这还是她吗?还是曾经被元灿赞为娇俏可人的萦妃吗?欢萦的手在铜镜上来回摩挲,泪水一滴滴淌下,从头晚清醒直到现在,若不是深受铜镜中女人的刺激,她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落泪,是的,再也不会,这是最后一次了,那个男人甚至不值得她为他流一滴泪,最后一次就当她是为自己,恨于往事不堪,痛不可支!
“呀,夫人,你怎么了,怎么下床了?哎哎!”小瓷端着粥盘回到流觞宫时,发现欢萦坐在梳妆凳上昏倒于铜镜前,吓得连连惊叫。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很快揽起欢萦,又将她抱起,轻轻放于床上,接着窗户被支开了两扇,新鲜的空气随之灌进来,让室内人的呼吸明显通畅许多。
“欢萦,你醒醒,好点了吗?”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了欢萦的纤纤玉指,“都说要调养几日方能恢复,你干嘛这么性急?想照镜子的话,吩咐小瓷拿来你面前就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