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马车里而已。
耳边,又响起了那首歌:“云白,草绿,花红,酒醉……风从草原来,吹动我心怀。吹来我的爱,这花香的海……我从草原来,温暖你心怀,不变我的情,那天蓝的爱。我的马,在天山外,迎风唱着天籁,岁月已更改……”
那样的歌儿,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梦里,响起过多少次。那样的歌儿,曾经激起她对草原的无限热爱还有眷恋。可是,当她和草原如此接近的时候,除了看到了一望无垠的长长的草叶之外,就只看到了阴暗和沧桑的另一面――阴谋,杀戮,伤害,迷失。
那是人的本性之最恶劣的一面,随着年轮的增长,随着对权利的最大的追求,仿佛是秋风过后的落叶一般,将所有的温暖的,甜蜜的记忆,封杀在夏末的最后的缕记忆消失之前。
要么忍,要么残忍……
于是,她总是躲在梦与季节的深处,听花与黑夜唱尽梦魇,唱尽繁华,唱断所有记忆的来路。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
“王妃,我们就要到了……”马车这外,阿奴的声音,从不停地交错的马蹄声的间隙里。带着和平日不一样的低沉,在这个空荡荡的空间,静静地响起。那样的轻柔的女声,很快被淹没在这越来越密集的马蹄声里。
风,带走她的声音。
陶心然静静地“哦”了一声。
其实,她早就听到了。
渐密的马蹄声,来往行人的怒喝声,军士特有的吆喝斥令声,这一切的一切,都使陶心然感觉到,她们这一行人,已经离她们的目的地,渐渐地近了,再近了。
可以预测到等待着她的,即将是什么。陶心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按紧了怀里的一样东西――那是她为自己的这凶多吉少的一行,预备下的最后一条后路。可以帮助她,在最后的绝境里,帮她最后一次……
在走下马车的时候,陶心然后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密集的帐蓬角落里露出的那一角蓝天,以及身后的长长短短的草叶组成的一望无垠的新绿。
然后,她站直身体,在扶住阿奴的手里,感受着彼方手心里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热气,她忽然微微地笑了笑。
空气里的窒息,随着她的浅淡一笑,全部都消逝在一流而逝的风里,只有眼前的喧嚣,才是唯一的真。而陶心然忽然发现,此时的天地,依旧是天高云阔,依旧是自由来去……
原来,一个人只要不再想要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什么都可以放下。
而她,就从这一刻开始,将什么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