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宝气之间,权与yu,取与舍,争与夺之间,又将多少女子的纯真和善良生生地消磨殆尽?
所以,有这样一句话,宫墙不过十余丈,可是,那却是一个女子终生都走不出去的距离――第一个人,都干干净净地出来,然后,五颜六色地出去。
冬日寒凉,滴水成冰。当三更的更鼓一响,所有宫室殿宇里的琉璃灯就开始次第地熄灭起来。
然而,皇后所居的淑秀宫中,仍然灯火辉煌,人头涌涌。自从下午皇后娘娘偶感不适,这宫里人来人往,就再也没有断过。
此时的李皇后,正坐在她的宽大的床上,一头的墨黑的长发披散开来,铺满了整个枕头。她望着宫人正慢慢收走的药碗,拿过放在一侧的布巾轻轻地拭了拭唇,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才望着一直侍立在一侧的谢玉,忽然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个兰嫔而今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上几天您让人捎了话过去之后,这两天安分一点了……”谢玉的声音很低,还带着长期以来形成的那种条件反射般的低哑。她的措词也是极为严谨的,有时一句话,都会翻来覆去地想上几次,这才敢说出口。
祸从口出啊,祸起萧墙,这是宫里人都明白的潜规则。所以,精明老道如谢玉当然更是个中翘楚。
“不过,娘娘,叶妃娘娘倒是对兰嫔出手了,不过,无功而返。”谢玉垂着头,将叶妃算计兰嫔,伤她在先,然后谎称自己遇刺,甚至惊动了太后娘娘去了兰嫔的住处,谁知道却碰了一鼻子的灰回来。
整个过程,被谢玉以小心谨慎地方式,慢慢地讲述出来,当然,她略略带过的,是陶心然出现的部分。
她小心带过了,却未必代表李皇后听不出来。等到谢玉传述完毕,李皇后忽然动了动身子,望着谢玉,微微闭了闭眼睛,漫声说道:“谢玉,你跟了哀家有十五年了吧。”
“是十五年八个月零五天,娘娘。”谢玉的记性很好,当然了,她的记性,也是选择性的好。比如说必须要记得,她必定铭记,可是,若是招祸上身的,她却又很快地忘记了。至于那些事不关己的,当然就要高高挂起了――这是宫里的生存规则,当然了,也是谢玉一向遵守的原则。
“我记得,你当初来到哀家身边时,只有七岁……那么,而今你可是二十二岁了?”李皇后的声音,充满了怀念,仿佛在怀念那些无拘无束的,不用整天机关算尽的少年岁月,又仿佛在怀念那个当初胆小如鼠,天真纯良的谢玉。
是啊,十五年的光阴似箭,转眼间,那个不及桌面高的小小姑娘而今已经掌管一宫的嬷嬷了。
“是的,娘娘真是好记性。”谢玉的头低得更低了,声音也压得更低。仿佛此刻坐在她的面前的那个不是正和她闲话家常的主子,而是一个可以生杀予夺的杀神一般。
“时间过得好快啊……”李皇后轻轻地喟叹道:“时间过得快,人也老得快,变得快。就连这一辈子都没有对本宫说过假话的谢玉,也开始隐瞒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