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事上的成功,有取巧的成份。到安南的话,夏浔并不觉得自己能比人家张辅打得更好,就连沐晟,他也远远不如。
这不是夏浔妄自菲薄,而是他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短处,没有人是全才,他更加的不是,打仗是要死人的,如果因为他的指挥不力,造成过多的死亡,哪怕最后依旧取得了胜利,荣耀的是他,谁去怜惜那些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百姓呢?如果他比张辅更能打,他可以当仁不让,明明不如人家,何必揽功于己。
因此,夏浔犹豫了一下,依旧坚持道:“皇上,臣与英国公张玉大将军也算是素识,对张辅也了解一些,臣认为,张辅必能不负圣望。成国公病故,张辅暂代征夷大将军一职,为了振奋军心士气,必定有所行动,皇上不妨看一看,说不定张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同,以向天下证明,他,也是皇上麾下一员名将!”
朱棣听了微微有些不悦,只道是夏浔有意婉拒,仔细一想,确也如是。他儿子才刚刚出生,这一去至少又得一两年,他哪舍得走。可是,为人臣者,为君分忧,这点觉悟还没有么?“你的岳父和白莲教不清不楚,为了掩饰,你又擅杀朝廷命官,这等重罪,我未做任何处置,你儿子出生后,我破格提拔,恩遇隆重,现在又委你重任,却还要推三阻四!”
不过一想到白莲教,朱棣不免就会错了意:“难道正因为此,杨旭才不肯领兵?他是为了避朕的疑虑么?”
想到这里,朱棣不禁释然,微笑道:“文轩,朕的意思,是叫你去坐镇,叫你去,那就是用人不疑,你无须有什么顾虑。”
他转过身,负起双手,缓缓而行道:“朕叫你去,其实有朕的打算。士弘行前,朕曾诫谕他:‘毋养『乱』,毋玩寇,毋毁庐墓,毋害稼穑,毋盗取货财,毋掠人囘妻女,毋杀戮降附,有一于此,虽有功不宥,尔其慎之。……罪人既得,即择陈氏子孙之贤者立之,使扶治一方,然后还师。’“其实于战事之外,这些事你会比士弘处理的更好。不过,当时你经略辽东正在紧要关头,脱不得身。实际上……”
朱棣说到这儿,忽又沉『吟』起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夏浔不觉有些奇怪:“皇上吞吞吐吐的,他还有什么不好吩咐的事情么?”
朱棣迟疑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转身再度看向夏浔,目光有些灼热起来:“文轩,安南,自秦朝时候起,便是中国故地,唐朝时候,还隶属于安南都护府管辖着,朱温灭唐,中原大『乱』,安南趁机自立,宋朝无力收复安南,遂任其自立,到元朝进候,战无不胜的蒙古大军却在安南连遭败绩,也不得不止步于彼!”
夏浔心中一震,脱口道:“皇上的意思是?”
朱棣沉声道:“朕已得到准确消息,安南陈氏,已经灭绝!朕出兵安南,讨囘伐黎氏,兴灭继绝,以尽宗主之责不假。可是陈氏已绝,这安南四十八府州、一百八十县,三百余万户,介时,由谁来统囘治呢?唐之亡,交阯沦于蛮夷,迄今四百余年,至是复入版图有望!文轩,这开疆裂土之功,你不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