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方孝孺料来,徐妙锦纵有不满,待到生米煮成熟饭,也会回心转意的,想不到她竟然如此不知礼仪,这可是方家的未来儿媳,抛头『露』面丢他方面家的脸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直呼自己名姓,就连她大哥都要称自己一声希直先生,她竟敢直呼自己这老公公的名姓,方孝孺大为不忿:“马上就要做我方家的媳『妇』,还敢对我端郡主的架子么?”
他把脸一沉,缓缓起身,端起公爹架子道:“方某在此,姑娘是什么人?”说着向徐辉祖不断地打眼『色』。
依着他的意思,皇上的钦使马上就要到了,甭管在座的宾朋认得她还是不认得她,只管佯做不识,叫徐辉祖见机把她拉走,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先应付了今日的事,回头等她嫁到自己家里,到那时想怎么管教她,可就连徐家都不能『插』手了,何必当着满朝公卿的面丢人现眼。
可是徐茗儿被夏浔连哄带吓,已是牢牢记住了夏浔告诉她的话:“方孝孺这个人,好名重于『性』命,你非得羞辱他一番,让他主动放弃联姻才成。要不然,他为了得到你大哥的支持,你的些许不是他都隐忍下来,非要与你家结亲,那么你就算逃掉天涯海角去,也仍然是方家的媳『妇』,因为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你大哥签了字,你可就是方家公认的儿媳了呀!”
所以一见方孝孺装佯儿,徐茗儿也不点破曾与他见过一面,只是一甩袖子挣开大哥的手臂,对他大声说道:“你就是方孝孺?好教你知道,本姑娘就是徐妙锦!”
四下里议论声像苍蝇般嗡嗡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不对劲儿呀,小郡主好象不同意这桩婚事呢,你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什么呀!怎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这不挺好看的嘛,我还是头回看见徐家小郡主,啧啧啧,还真俊呐。”
“你废什么话呀,我说的是她的神气!”
茹常肩膀一歪,又凑到了李景隆身边,耳语道:“国公,有好戏看了。”
李景隆正襟危坐,精神奕奕,只回了他两个字:“看戏!”
议论声传到方孝孺耳朵里,弄得他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一时间那股子书生犟劲儿也上来了,眼见徐辉祖要把妹子拖走,反而被他拦住,沉声道:“原来是小郡主,不知郡主要见方某,有什么事?”
徐茗儿道:“方先生名满京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听说大哥要把妙锦的终身许配与方家二公子,小女子特意赶来瞧瞧。”
方孝孺听了一怔,听这口气不大对劲儿,听她说的话却是在称赞他,一时间他也拿不定这小姑娘的心思了。
徐茗儿大声道:“我听说太祖皇帝三十年励精图治,使得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物阜人丰,四海升平,自建文皇帝继承大宝,请了你方博士入朝辅政,只三年功夫,便闹得皇室『操』弋、战『乱』频仍、府库空虚、民不聊生,可有此事么?”
“你……你……”
方孝孺的面皮如同打了鸡血,赤红赤红的,一口气儿堵在喉咙里,指着徐茗儿竟然说不出话来。
徐辉祖大怒,拔腿就向徐茗儿冲来,徐增寿一见他那副穷凶极恶的样子,还道他要对小妹动手,连忙向他的好哥们大都督陈暄使个眼『色』,一左一右冲上去,架住了徐辉祖,拉起了偏架。
徐茗儿用清清脆脆的声音说道:“我听说,藩篱天下是太祖遗制,方博士甫一入朝,便鼓吹削藩,太祖尸骨未寒,皇子们便死的死、囚的囚,骨肉相残,致有今日之『乱』;
我听说,方博士博学多才,当世大儒,最为推崇上古井田之制。自古锐意改革者,必有人受益、有人失意,有人拥戴,有人反对,唯有方博士井田古制一出,普天之下,无论士农工商,莫不群起反对,也算得是古今第一人了!
我听说,方博士崇尚礼教,倾慕周官法度,认为只要按照周礼命名官署治理天下,我大明就能繁荣昌盛,远迈太祖,所以今日省州,明日省县;今日并卫,明日并所;今日更官制,明日更官阶;宫门殿门名题日新,日不暇给而不曾休,常常是各个衙门口儿的牌匾油漆未干而再做新匾?”
“你……你……”
方孝孺气得哆嗦起来,人群中却已有人吃吃偷笑起来。
同后世文人吹捧的所谓“四载宽政解严霜”不同,民间对方黄之流的改革却有着不同的评价。
实际上也是如此,朱元璋是狠、是严,可他的狠与严是对谁呢?所谓四载宽政解严霜,是哪些人的感慨之言呢?会是平民百姓吗?朱允炆上台的这四年,战事不休,不断地征兵征役,会有平民百姓欢欣鼓舞地得出这么一个“四载宽政解严霜”的结论吗?
恰恰相反!民间对方孝孺等人的所谓建文新政、愚蠢改革,是持反对和讥笑态度的。
削藩不用说了,已经『逼』反了燕王,百姓们便不敢妄议了,因为这时候再提反对,就可以给你扣上同情叛逆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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