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胡杨林中景『色』,堪可比拟。阳光从胡杨树上投『射』下来,斑斓地洒在地面厚厚的金黄『色』的胡杨树叶上。
刘奎的双手被牛皮绳儿捆得紧紧的,脸『色』苍白地站在林中,风起,漫天飞舞的胡杨树叶刮在他的身上、脸上,他却不敢稍稍眯起眼睛,他正惊恐地看着前面,前面有一匹马,马上有一个人,白衣如雪,牛皮绳索的尽头,就握在她的手中。
沙宁静静地看着他,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刘奎的膝头几度想要跪下,跪下去向她叩头求饶,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的脾气,如果他敢跪下去,她很可能会马上一箭『射』杀了他。即便他就是刘奎,沙宁也不会允许他把她的情郎侮辱得如此一文不值,她的男人,活就要活得像条汉子。
“如果,你不愿意,你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在谋取刘家口之前,我会暂时禁锢你的自由,但我早晚会放你离去。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沙宁目光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痛心地质问:“你可以走你自己的路,我不挡着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出卖我,用出卖我换来的荣华富贵,你就能安心受用?”
“我……我……”
刘奎嘴唇哆嗦,想辩解、也想求饶,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嗖!”
一柄刀寒光一闪,“噗”地一声没有刘奎脚下的树叶丛,只『露』出一个刀柄,沙宁幽幽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那儿『摸』索这把刀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
刘奎慢慢低下了头,他真的已是无话可说了。
“刘奎,你有什么?你告诉我,你有什么?”
沙宁的声音高亢起来:“论才华,天文地理、医卜星相、琴棋书画、诸子百家,你及得宁王万一?”
“论权势地位、人品相貌、富贵荣华,你及得宁王万一?”
“刘奎,我沙宁不傻,你对我多少有些怨尤,我是知道的,你因为我,而把家人安置在外,心中十分不快,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你就只想着你,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我为你又付出了多少?我把一颗心都给了你,你就这般对我?!”
“我……我……”
刘奎的头快要埋到胸口了,还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沙宁目盈泪光,低低地道:“你知不知道,我问你在做什么时,还在盼你回心转意。当时……只要你放下刀,回到我身边,这件事……我会当做永远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风又起,漫天黄叶,盘旋飞舞,经久不息。
刘家口关隘上,张玉握住夏浔的手,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又立下奇功一件,哥哥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夏浔谦笑道:“小弟冲锋陷阵的本领,不及大哥万一,只好在旁门左道上下下功夫了。殿下什么时候会到?”
张玉道:“殿下领着数万大军呢,若是早早赶到这里,那就无法掩人耳目了,此刻殿下还在百里开外,你放心,我已派人去报知殿下,殿下必会以最快的速度率军赶来。”
说着,他四下张望了一眼,问道:“宁王妃呢,殿下若到了,应该会见见她。”
夏浔道:“她在山下镇上,张大哥先守住这刘家口,我去见见王妃。”
夏浔赶到山下,还未穿过胡杨树林进入小镇,就见地上有一道道深深的拖痕,将胡杨落叶犁开两边,『露』出了冻土的地面,隐隐还有一些血迹,仿佛是一条巨蟒在这林中疯狂地翻滚穿行过,夏浔立即提高了警觉,他按着刀小心地向前行走,拐过一棵大树,就见曾二牵着一匹马,正在林间立定。
夏浔松了口气,放开刀柄道:“曾二哥。”
曾二道:“娘娘已先行赶回大宁了,娘娘要我告诉足下,一切俱依前订,燕王殿下攻进大宁城的时候,就是宁王殿下履行约定的时候,告辞!”
曾二翻身上马,策骑疾驰而去,风裹着黄叶缤纷而下,夏浔微微眯起眼,正要转身往回走,目光不经意间从路旁一棵已经枯死掉的胡杨树上掠过,登时定在了那儿。
虬张怒曲的枝干上,悬挂着一具似是人形的东西,血肉模糊,糜烂难辨。
夏浔打了个寒噤,连忙紧紧衣领,急急向山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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