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与女皇的勤政,女皇的开明,脱不了干系,倘若突然皇太子接手,一干守旧朝臣必定会轮番上书,请求太子推翻新政,复旧制……那样的结果,单延仁只是想一想,便不寒而栗。
毕竟,千百年来,这个国家以男子为尊,以农业为重,提倡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甚至刻意地抑商重农,并不愿民间兴起奢华享乐之风……如果真是这样,女皇执政十年间的繁荣兴盛,怕只如昙花一现……
单延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殷玉瑶执政,损害了太多保守势力的利益――贵门大户,缙绅士族,与新兴富豪,少进士子,官吏与地方庶民,将领与普通军士,矛盾盘根错节,有些甚至达到针锋相对的地步,倘若一个处理不善,便会导致全国的经济再次跌入深谷,其恶果便是民生困苦,生产力急速下降,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人心再度失去光明,而他单延仁,只怕也会被政敌们罗织罪名,送入牢狱……
他从来不怕丢官去位,只怕十年生聚的不易,大燕若想要强大,必须按照英圣帝订下的基本国策,以及殷玉瑶规划的路线,继续进行下去,倘若有丝毫差池,后果难以想象。
辗转反复,单延仁决定,再闯一次宫闱,无论如何,在明日早朝之前,他必须见到皇帝,坚定她继续执政的信心,顺便,也探探宫中、外朝各股势力的动向。
穿戴齐整,单延仁大步流星地出了集贤馆,径往明泰殿而去,却在殿外,被乔言给拦住。
“单大人,这都已经快夜半了,你怎么还敢前来?要是惊了圣驾,咱家可吃罪不起。”
“皇上呢?皇上可曾安寝?”单延仁心中万分焦灼,不欲与他多作纠缠。
“明儿再来吧。”乔言并不正面回答,而是一甩手中拂尘,满目傲然地道。
“你――”单延仁正想发作,却听身后一道冷然的声线传来,“什么事?”
“拜见太子殿下。”一见这人,乔言脸上顿时堆满谄媚的笑,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倒。
对方却似根本不曾瞧见他,视线进而落到单延仁的脸上:“你要见皇上?”
短暂的震愕后,单延仁很快明白过来,一整衣衫,后退半步,沉膝跪倒:“微臣吏部尚书单延仁,参见太子殿下。”
“单延仁?”燕承寰目光一闪,“葛新的弟子?”
“……可以,这么说。”
“你来求见皇上,所为何事?”
一听这话,单延仁顿时愣怔在地――自己所言之事,与面前这位太子殿下有着莫大的关系,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看样子,你很为难?”燕承寰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如,让我来猜一猜――单大人掌管天下文官,又有随时叩阙请见的权利,向来为皇上深深倚重,此刻觐见,想必要说的,是与皇位传承之事有关吧?”
单延仁霍地抬头,定定对上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再度低下头去。
“你担心明日早朝,众臣向母皇发难,你担心我此时出现,会令朝局动荡,天下不安,你更担心别有企图之人,借着我的名头兴风作浪,离间我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并借此谋取他们的利益,是与不是?”
像是有一串惊雷从头顶滚过,单延仁心中不知道是悲,是喜,还是辛酸――这个年少老成的皇太子,比他想象中,聪明太多!可怕太多!
从不曾涉足权势纷争的他,竟然已经明白了这么多,他这做臣子的,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骇惧?
“单延仁,”冷峻的男子微微俯下身子,轻细嗓音仿佛一根尖尖的银针,刺进他的耳中,“当此节下,人心思变,你最好的做法,便是,以不变,应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