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说?”
来人瞟了他一眼:“韩大人,你自觉比葛新如何?”
韩元仪立时像吞了颗辣椒,喉咙里腾腾地直往上冒烟,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人见他如此表情,不禁微微冷笑:“所以,若是拿人把柄不着,反被对方揪住,到时候就不止是削职查办那么简单了。”
韩元仪心中恼怒,本想回嘴反驳,但虑着终是得靠这人为臂膀,不得不强摁下火气,再度挑拨道:“难道左大人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
“一辈子?”左义松摇摇头,仍然挟着菜,不紧不慢地吃着,“一辈子的事儿,难讲得很,再说,葛新再怎么能,也只是个人,是人就终究会――”
他蓦地咽住了话头,韩元仪心中却一阵突突乱跳――是啊,他怎么就没想过,只要是个人,再强,也强不过那一位去。
见他一脸怔忡,左义松心知话已点明,毋须多留,站起身作个揖,拉开椅子走了。
窗外的天黑了下去,韩元仪呆坐在椅中,只觉周遭冷风绕绕,不几时汗水已然湿透全身衣袍。
这一夜,乌云压满天空,整个浩京城格外地黑。
这一夜,城北韩府中人影幢幢,墙角的狗却趴伏在地,半声儿不敢喘。
……
为了办事方便,也为了更加用心地教导新进士子们,葛新仍然住在集贤馆的宿舍中,殷玉瑶几次说要赐他府邸,都被他拒绝,没奈何只得依了他。
这日办完所有事务,葛新步出吏部衙署大门,取道往集贤馆而去。
已近黄昏,天色很阴暗,时令已是夏末,风微微地有些冷。
沿着高高的宫墙,葛新慢慢地走着,脑子里仍然不断思索着诸多事体。
呼――
一团黑糊糊的物事忽然从上方落下,直砸向他的脑门儿!
他只来得及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便觉天灵盖一阵开山裂石般的巨痛,整个人顿时朝地面倒去,殷红的血,汩汩流了一地……
……
得知葛新出事,已将近子时,殷玉瑶从榻上翻身而起,披上外袍便直奔集贤馆。
集贤馆中,众士子济济一堂,默默无声地站立着,正前方搁着块长长的木板,葛新就安静地躺在上面。
殷玉瑶撑着门框,身体晃动得厉害,只感觉眼前这一幕,恍若噩梦。
明明昨日里,他还站在自己面前,出谋划策,满腹赤诚,忠心为国,可是转眼间,转眼间……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良材,却生遭横祸?为什么满腔抱负未得施展,却命归黄泉?
苍天哪!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任着自己恸哭出声!
可是她知道,不能,自己不能,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那么多的事,等待着她去处理。
单延仁一身重孝,跪在地上,对身边的一切充耳不闻,即使知道殷玉瑶来了,还是无动于衷。
他的双手放在膝上,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一股难言的悲愤在胸膛里冲突来去,像是一把锯子,拉磨出无数鲜血淋漓的伤……
葛新死得蹊跷。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认知。
更蹊跷的是,任凭刑部的人跑断了腿,也查不出这桩祸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殷玉瑶下诏,封葛新为贤安侯,大礼安葬,下殡日圣驾亲临,文武百官举哀相送。
一位堪称社稷良臣的干吏,就这样去了,但刚刚启端的新政,却不能因此而停废。
葬礼结束第二日,殷玉瑶将单延仁传进了明泰殿。
仅仅只是几日功夫,这位年轻士子却仿佛突然间变了个人,昔时外露的锋芒全然收尽,眉宇之间,透着隐隐的沧桑。
是痛苦吧,是熬磨人心的痛苦,是信仰被粉碎的刻骨苍寒。
“延仁,”殷玉瑶启唇,嗓音中带着不尽的悲伤,“朕知道,贤安侯的辞世,让你分外难过,但朕不希望,你因此而消磨斗志,国家正值多事之秋,你应当继承贤安侯的遗志,将他未尽之事业进行到底――”
“微臣――愿听皇上差遣。”
殷玉瑶屏住了呼吸,深深地看着这数历磨难的男子――她等的,便是这句话,可是打心眼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