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突如其来地在耳边响起。
慢慢转过头,容心芷定定对上他像寒渊一样深邃的眼。
见她不说话,他再次重复道:“你走吧。”
容心芷转开了头,迈开步伐,走向远处。
她该离开了。
亦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下来。
这片丰沃的土地,是属于这个强悍男人的,而她的家,在东方,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金晃晃的阳光洒满大地――期格索――红彤彤的花朵开满山岗――期格索――英俊的阿哥马踏流云――期格索――漂亮的姑娘长发飞扬――相会哟相会哟,且把古老的情歌来唱响――”
背后,男子苍凉而旷远的歌声响起,被夜风卷向四面八方。
容心芷加快了脚步,胸膛里却像压了块铁铅,迫得她无法呼吸。
她是个倔强的姑娘,从来以为,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直到此际方依稀悟出,或许这人世间,爱,或者不爱,界线从来不是那么分明的。
就比如她和那奴岩,倘若换一个时限相遇,换一种处境相逢,也未必不能相爱。
但她终究是走了。
翻过一道山梁之后,容心芷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令她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人。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猛地震住,瞬间石化。
他的眸光,轻轻淡淡地掠过来,落在她的眉宇之间,眼底有温和的小溪,浅浅流淌。
“公子……”她的低喃落入夜的深处,消没不见。
纳兰照羽缓步走近,白色的衣角随着夜风起伏,最后在离她两步的地方停住,抬眸往远处看了一眼,尔后重新凝目注视着她:“后悔吗?”
“后悔?”她抬头,双瞳如镜,照出他俊逸无比的容颜,忽然扯动唇角,莞尔一笑,“公子,倘若心芷后悔,你待如何?”
“我会很失落。”
第一次,向来将自己小心翼翼掩藏得极好的纳兰照羽,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坦白地吐露他的心迹。
将要脱口而出的嘲讽,就那样凝在了喉间,改为一声叹息。
踏前一步,她将螓首深深埋入他的怀中,而那依然回荡的歌声,却慢慢变得模糊了……
她终究,无法抵御面前这个男人的诱惑。
就像十数年前,在玉英宫中,第一次见到他,他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擦过,那样地冷淡,却变作一束优雅的光华,投落在她青春寂寞的心底,从此生根发芽,再不能拔除。
“公子,”抬手拥紧他的双臂,容心芷嗓音微微有些颤抖,“不要再让我伤心难过……”
十年了。
四千多个日子,这句话盘亘萦绕,已成心魔。
纳兰照羽用力地拥紧了她。
广天袤地,在这一刻,忽然都化作一幕抽象的背景,游动于其间的,是那两颗砰然合拢的心……
……
自七月以来,殷玉瑶的日子过得繁忙而充实。
有了议事院四位院臣的通力共事,新政很快走上正轨,更多的士子们从各郡各县赶到浩京,进入集贤馆,详研典章制度及经世济邦之学问,吏部在葛新的主持下,先是重新制订了各级官员的职责及考评制度,再又相继裁撤数十名风评极差的官员,任命新的年轻士子到任,虽然遇到些小小的阻力,都被葛新逐一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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