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跳来跳去,舞手舞脚,跟只大猴子般没有区别。
她骂他,他笑,她瞪他,他还是笑,即使她朝他舞刀耍剑挥鞭子,他至多跳开,过后又凑上来,直闹得她没了力气,丢开手不理他,他倒也安静了,偶尔瞅个空拿草棍儿戳戳她的耳背,逗得她发怒,自己又跑开,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哈哈大笑,似乎这样子很好玩儿。
容心芷一直是个性格比较严肃的女子,从小在军旅中长大,见惯了将兵们冰封霜冻的脸,和一板一眼的行事作风,何曾见过如此狂纵不羁加死皮赖脸的男人?若是遇着个讲理的,她便同他讲理,若是遇着个动刀枪的,她也不惧,偏这男人软硬不吃,不远不近,不疏不密,亦不曾迫她什么,倒教她真格动怒杀他也不是,要好好同他相处也不是。
其实,开春之后,她便思谋过要自己离开――不知道洪州城下战况如何,她着实担心得紧,还有――偶尔她也会想想自己那不着边际的心事――她暗中爱慕纳兰照羽,已有十年之久,虽从未得到过他一丝青睐,但并不等于她放弃了,至于这段心事到底该如何了局,她也不知道,却也并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心烦意乱。
她是个洒脱而果决的人,又豁达从时,行事作风有点像君至傲,但对于感情的浸入,却并不像君至傲那样深。
好几次,她离开岩洞,寻找回睿格的路,那奴岩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得极远极远,然后又失望而归。
他不劝她,也不嘲笑她,就像一只懒洋洋的狮子一般,偶尔刨个蹄子仰天吼叫一两声。
格瑟高原不比别的地方,与睿格之间,隔着大片的沼泽、流沙,还有些地方长满毒草,无论是畜牲还是人,只要踏进去,闻到气息就会倒下,然后慢慢地死去,变作一堆白骨,如果不是特别熟悉地形,且有充足准备,万万难以进入腹地,也难以走出去。
容心芷终于放弃独自一人离开的打算。
她是个理智的女人,明白眼下的情形,确如那奴岩所说,倘若他不肯离开,她也只能呆在这儿,一直一直。
一直是多久?
她虽然吃不准,却也肯定,依那奴岩的性格,绝不可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他是仓颉王子,更是个男人,可以忍受得了一时的屈辱,却绝对不会埋没一生!
只是,她真的不想再等下去。
新鲜黄羊架在篝火上,男子手执木杈,细细地翻烤着,馨香的气息在空中飘散开来,勾动着人的食欲。
“喂――”见她倚在木桩上一言不发,那奴岩拔了棵草,伸手一弹,恰恰命中她的脸颊,“你不饿啊?”
容心芷翻了翻眼皮,转过脸上,避开她的视线――此刻她的心里,正在翻来搅去地琢磨一件事,要怎么样,才能说服那奴岩离开这里。
关于那奴岩留滞不去的原因,她已经暗暗揣想过很多次,觉出是与自己有关,只是这“有关”的分量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她却并不那么肯定。
她想,他一定是计划着什么。
每天夜里,当她睡着之后,他总是会离开岩洞,再回来时,身上便带着一股极浓重的汗味,甚至是血的气息。
那是她所熟悉的,杀戮的气息、血腥的气息、战场的气息。
这些迹象都说明,他不曾有一日忘记过睿格,忘记过自己所承受的屈辱,他一定会将前债一一讨回,为此,他一直在不停地磨刀霍霍,像发起攻击前的猛兽那样,在坚硬的岩石上,擦着自己的爪子。
可他为什么不行动?
微微侧过头,容心芷暗暗地睨他一眼,却发现那男人也正在看她,手里仍自架着那只黄羊,脸上的表情却傻痴痴地,看上去甚是滑稽。
直到接触着她的目光,方才嘿然地抓抓头发,冲她挤挤眼。
容心芷很想一剑掷过去,到底忍住,收回目光看了看广袤的夜空。
琉璃般明净的夜空,星子像人的眼睛一样闪烁,静默地看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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