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之事,实在难以想象。
洪诗炳也说,整饬吏治,应当从京官开始,逐级往下推行之,而她从前建议燕煌曦,是从一州一郡开始,现在朝局已变,整盘计划都得重新考虑。
是的,必须重新考虑。
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相时而动,不懂得机变是不行的。
议事院虽已落成,但新官上任,很多事并不那么熟悉,再则大政方针,却仍然需要她作决定。
皇帝的作用是什么?
是制订一个国家最根本的施政方针,同时根据现有的情况进行合理调整,最小化各种矛盾,使整个国家井然有序地运作。
同时,他(她)还要协调好朝廷各部门之间的关系,简拔人才,各司其能,更要制订相应的奖惩制度,使百官既安其职,更慑其威。
即使已经有十数年的参政辅政经验,如今初掌朝政,殷玉瑶仍然觉得有些吃力,最让她颇感为难的,是很多事,她只能自己下决断,没有人可以商议。
从前燕煌曦在时,每遇烦难,夫妻俩总是有商有量,可是现在,她满怀的憔悴心事,能同谁说呢?说出去,谁又能理解呢?
全天下的人,只看到她高高在上,如云中神祗,却看不见她眸底的寂凉。
高处不胜寒。
高处不胜寒。
犹记得那夜,燕煌曦登上凌天阁时,也曾说:“下去吧,这里太冷。”
那时,她并不怎么体会这句话,可是现在,她懂了,她真的懂了。
“皇上,”安宏慎的声音骤然传来,“有使者叩阙。”
“使者?”殷玉瑶蓦地抬头,“哪国的?”
“金淮。”
“金淮?”殷玉瑶悬起的心稍稍落下――这段日子,她忙于内务,甚少与流枫联络,也不知道赫连谪云和赫连毓诚的情况如何了,可是这会儿,金淮怎么会派使者来呢?
“有没有……”殷玉瑶本想问安宏慎有没有询察金淮使臣的来意,可细一想又觉得不妥,站起身道,“交安殿赐见。”
在佩玟的侍候下,殷玉瑶重新整装,换上朝服,即乘辇前往交安殿。
交安殿,位于乾元大殿与明泰大殿的中间,是永霄宫前三大殿之一,用于接见各国来使、贵宾。
夜色已经深了,若是按礼,应着礼部官员引来使至礼泽宫歇下,三日后再传见,只因殷玉瑶闻听金淮来使情状甚急,故而逾制,即时传见。
四围檐廊下宫灯的光,照得花影树翳婆婆丛篷,宫人们抬着辇轿,穿过数道曲折的回廊,最后在交安殿前停下。
殷玉瑶下辇,缓缓步入殿中,踏上丹墀,沉身坐下,将两只手放于膝上,双腿并拢:“宣――”
“宣――金淮使者何天觐见――”
少时,便见一身着圆领官袍的男子迈步而入,虽面色甚焦灼,但仍执大礼向殷玉瑶纳头三拜:“参见燕皇陛下,陛下万岁!”
“使者此来――?”
“有国书在此,请陛下圣览。”
何天双臂前伸,掌中恭恭敬敬地托着封金函。
宫侍上前,取过金函,送上丹墀。
殷玉瑶接过,抬手翻开,看着那上面行云流水的字迹,顿时怔住,半晌方抬起头:“你家国主,殁了?”
“是。”何天面现哀色。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夫,使臣归国后,请向贵国太子转达朕之戚思。”
“谢陛下。”何天答应着,伸手拭了拭眼角。
想不到,纳兰风渊竟然殁了,殷玉瑶虽说与他孰未谋面,但想着与纳兰照羽之间的情分,未免情绪有些低落。
“但不知……贵国现下如何?”
何天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她,举止已然逾礼:“太子殿下即将承位,派小臣前来浩京,一为向燕皇致意,略表修好和睦之情,二为,向燕皇陛下求纳一人。”
“哦?”殷玉瑶心中“咯噔”一声响――纳兰照羽,你终于想通了?